蒂尔点了点头,她能理解,这种人确实有。
“第二种圣人,他们伟大且无私,忘我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那么来做几个假设,如果他碰上了刚刚那种全家被杀的事情,凶手就在面前奄奄一息,他会怎么做?选项有两个,第一,复仇;第二,救助凶手,原谅并教化他。”
辰天月看向蒂尔,显然是在让她选择。
蒂尔想了想,既然是圣人,那么答案似乎就已经确定了:“他应该会选择救助吧。”
“救助是吗?确实,如果选择了复仇,那么他就是为了自身的yù_wàng而夺取了生命,无论他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饰,去自欺欺人,杀人了就是杀人了,他自己动的手。如果是选择救助凶手,原谅他并教化他……”辰天月的眼睛眯起:“是不是就说明了他接受了家人的死亡这一事实?”
蒂尔一怔,但还是很疑惑,不知道辰天月想要讲些什么。
“有一点我要说明一下,死者是他的家人,而不是他的东西,他没有资格代替死者去原谅任何事物,所谓原谅,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者说yù_wàng。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选择了无视,甚至是扭曲了家人真正的意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处理事情。”
蒂尔:“……”
“当然,既然已经是死人了,换个角度考虑就是已经不再是他需要奉献的对象了,为了活着的人而忽视死人的意愿,并不能直接否定他。至于那个凶手是否被教化我们暂且不论,继续第二个假设。他又一次碰到了类似的事情,这一次,他遇到的是一个全家被人杀死的人,和奄奄一息的凶手,三个选择,杀死凶手、袖手旁观、救助凶手并劝说幸存者。”
蒂尔陷入了沉思,既然是圣人……可是……
“我……我选择第三个。”蒂尔犹豫不决地说道。
辰天月点了点头:“理性的回答。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他试图阻止幸存者复仇,或者说试图抑制幸存者的想法,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人?”
蒂尔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将凶手送往法庭,走法律程序。”
“嗯,这个也可以有,他阻止了幸存者的复仇,同时也将罪犯送到了较为合理的地方,之后他可以开导幸存者。那么可能性再次出现分歧:罪犯有背景,法律无法制裁,这时他要怎么办?纵容幸存者复仇?显然不可能。那么去教化犯人?作为目击者,恐怕有去无回,那么圣人也就消失了,作为一个悲剧。”
“另一种,罪犯得到制裁,那么他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放弃了对罪犯的救赎?那么,他第一次的选择又算是什么?”
蒂尔再次怔住,这根本就是两条死路。
辰天月瞥了蒂尔一眼,说道:“那么我们来换一个条件,那个圣人有着强大的背景,他压下了这件事,并成功开导了幸存者、教化了罪犯,很完美的结局吧,那么问题来了,幸存者所背负的仇恨哪里去了?这些仇恨是幸存者为了家人想要向罪犯复仇而产生的,如果按照我之前说的,最后两人都释然了,虽然看上去很和睦,但另一方面,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圣人将他们两个的意志全部按照自己的标准给扭曲了?”
“严重点说就是只要是他认为是正确的目的,就可以无视别人的意志,强制别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处事,最终达成目的。为什么他一定是对的?这是傲慢,七大罪之一,如果是这样,圣人?”辰天月的口气说不出的嘲讽。
“圣人确实有可能存在,那就是在碰上这样两难的事情之前,他们确实是圣人。但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圣人变得不再是圣人,甚至因为自己的信念过于坚定被扭曲后依然坚持但变得畸形无比,并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希望如此。圣人的消失,都是被动的,被这个世界所否定。所以从最终结果上来看,我觉得圣人并不存在。”
蒂尔久久不语,她没办法完全接受辰天月的话。虽然无视他人的意愿有些不对,但是就结果来说还是好的,那样就算是犯了“傲慢”这一大罪吗?
辰天月瞥了她一眼,戏谑地说道:“怎么,你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吗?”
蒂尔愣了一下,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猛然一惊,额头瞬间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金博士!
为了所谓正义的目的,无视所有异能部异能者的意愿,强制他们按照他的想法行动!
将蒂尔的反应看在眼里,辰天月笑了起来:“看来你想到了。那么我问你,他,金博士,是圣人吗?”
蒂尔眼瞳剧颤着,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给出肯定的答复。
“圣人这东西,最伟大也最可怕,因为他们的意志强大到连自身的yù_wàng都可以压制。相对的,即使被扭曲,他们的意志依然坚定,但这份坚定对一小部分的人来说却是地狱。正如世界讴歌白夜,但身为白夜成员的我们却对它没有任何好感一样。金博士,他曾经或许也是个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