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最深的时候,往往人睡的最沉。
偌大的锦绣坊只有正门上挂着两个灯笼,一向生意红火的锦绣坊竟然用两个极小的灯笼照明。这并不是为了省钱,因为扬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就算门口不挂灯笼,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找麻烦就意味着找死,而且是不得好死。
但今夜似乎有人来找麻烦了,这个人名叫常烛,他的武功似乎不错,所以才有胆子敢来锦绣坊找麻烦。但是他这样一个武功不错的人,在江湖上并不出名。
有些人活着不是为了出名,常烛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想如夜枭一样活着,不为人知,不被人惦记。当然了,他可以惦记别人,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惦记别人。
常烛穿的并不是夜行衣,因为夜行衣是黑的,如果没有月光,的确是隐藏行踪的好东西。可一旦有了月光,黑色的夜行衣就会暴露。
想要在月光下隐匿行踪,就一定要穿能和月光完美融合的衣服。常烛身穿这样的衣服,所以就算他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也不会被人看见。此刻,他就趴在锦绣坊后院的墙上,如一片月光洒落墙头,没有任何异样,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哪怕是流光公子齐楚!
“这片月光”已经趴在墙头许久,始终注视着齐楚的房间,目不转睛,就连眨眼睛时也没有耽误常烛监视齐楚。
他眨眼睛的方式非常特别,并不是两只眼睛同闭同睁,而是左眼眨时,右眼瞪圆;右眼眨时,左眼瞪圆。这样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画面,一整晚的时间齐楚并没有出来过。
房中的灯是灭的,所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常烛可以靠听,他听的方式也非常特别,既不是侧耳倾听,也不会把耳朵贴在墙上,而是用左手捂住左耳,微微往左转头,右耳对着齐楚的房门,用心去听。
由于往左转头,所以两只眼睛就要往右看,这样时间一久,难免双眼酸痛。他放松双眼的方法也很特别,上嘴唇往后缩,下嘴唇往前探,露出些许缝隙,轻轻向上吹气。气息顺着鼻梁往上,如细嫩的手轻抚酸胀的眼皮。
仅凭他这眨眼,听声,缓解疲劳的方法,当世已没有几个探子能比得过他。但这些都不是评价一个好探子的标准。
一个好的密探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可常烛没有耐心,但他还是一个好的密探。
因为他没有心!
常烛的心就如燃烧的蜡烛,有了光明,就燃尽了烛芯。
他监视了一整晚,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这却是最异常的事,平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
“这片月光”从墙头悄然而落,随风而走,无声无息。
身为一个密探,常烛对扬州城中大小街道非常熟悉。他闭着眼睛也能在城中穿梭。
他的速度不快,因为现在他还是“那片月光”。风的速度就是他的速度,风的方向亦是他的方向。一路上他和月光完美融合,风停时,他也停了下来。
风起时,他却没有离去。因为他已经到达了目的地,门前两座石狮,日夜不眠。但这样的死物也只能镇住普通小偷,对于常烛这样一个密探来说。他不怕死,所以不怕任何东西。
抬起头,月光下牌匾上的字清晰无比——逝水山庄!
这就是他的目的地!
常烛大大方方的走在逝水山庄中,这个时候下人们早都睡了。但是当他看见一间屋子中传来的亮光时,竟然轻叹一声。对于一个密探,大声喘气都是不可以的,他竟然敢叹气!
在外面他是密探,在这里他却是逝水山庄庄主施一鲲的随从。
路过那间屋子时,他悄悄停下,只听屋中有少女哀叹之声。
“哎,爹爹这是怎么了,急着叫我回来。现在又把我关在家里,不是说有哥哥已经回来了么,怎么见不到他的人呢?”
施紫雨坐在桌边,拿起茶杯又重重的放下,不断的叹气,不断的埋怨。忽的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窗户,眉头微微皱起,“谁在外面?”
常烛愣了一下,刚想回答,又憋了回去。
“看来是我多心了。”施紫雨这样说着,却悄悄的走到窗前。
突然推开窗户,屋外冷风吹进,不觉精神一阵,外面空无一人。施紫雨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我多心了?”
探出头左看右看,门口的看守的护卫眼睛瞪得很圆,一点困意也很有。
“大晚上的你们不用睡觉吗?”施紫雨气道
“回小姐的话,我们四批人,轮流休息,换班保护小姐安全。”护卫回答的滴水不漏。
“切,软禁就说软禁,又不是第一次了,装什么!”
施紫雨关上窗户,她早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这一套。其实也怪自己从小到大贪玩,否则施一鹏也不至于经常把她软禁在家。
施紫雨以为这一次的软禁和以前一样,过两天等父亲不生气了,也就把自己放了。
但常烛知道这一次不同了,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刚才他脱掉月光衣,躲到了黑暗中。
常烛走过施紫雨房门,护卫见了他把头低了下去,双方都非常有默契,假装没有瞧见对方。
走了一会儿,常烛在一间漆黑的屋子外面停下。踏上一步,敲了一下门框。
从漆黑的屋子中传出一声轻咳,他推门而入。大门开合之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纵使这两扇门平日里经常发出“吱呀”的声音。但在常烛的手里,安静的要死!
“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