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还在病中?”傅允修来到跟前,眸光微幽,落在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上。
轿中人又低咳两声才说话:“残破之躯让你见笑了。”
傅允修抱拳,口中说着不敢,“事发突然,是在下让公子劳累了。”
“同知客气,也许久未见同知了。”男子温和的声音传出,紧接着轿帘就被撩了起来,随从忙上前去扶。
傅允修看到了男子腕间腥红的串珠,夕阳照耀下似乎真有鲜血在里边淌动。
他低了头,许憬羲走出轿子,缓步往小小的屋舍走去。
“同知既然有事,且坐下说吧。”
傅允修闻言,这才跟上他步伐。
屋舍里也相当简陋,除了桌几椅子,再无其它家具。许憬羲随意坐下,“同知近来很忙才是。”
“确实是忙。”傅允修也坐下,答一句后顿了顿说,“听闻公子先前收集了些关于南边的消息,不知可有进展。”
“同知这是找我要消息来了?”
男子声音平和,傅允修抬眼看他,就瞥见他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有着玩味。傅允修眼皮子跳了下,“公子想错了,而是相反,在下是来给公子递消息的。”
“——哦?”许憬羲被他的话是真提起了兴趣,只听着那面无表情的男子说,“陛下对南边的事动了真怒,科举后朝堂怕是要动荡一番。”
要动荡一番。许憬羲在心间细细嚼这几个字,想到徐锆,不由得轻笑一声,“确实是个重大的消息。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堂朝之事,有心也无力。”
“在下是实言相告,公子何必还与在下言不由衷。”
“言不由衷。”许憬羲唇边的笑慢慢敛起,“——傅同知又何偿真与我推心置腹?你我之间有往来,不过也是互取所需,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可笑。”
他所说之言一字不假,傅允修眸光闪了闪。诚宣郡王听到消息后的淡然是他没想过的,他明明是有野心的,可眼下的表现真像对一切都很淡薄,完全不想插手从中捞好处。当初,诚宣郡王为了削弱太子势力不惜一切拉拢他,开出的条件几乎让他心动了,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应下,但两人暗中确实也同盟做过一些事。
今儿他来送人情了,人家反倒不领情?
诚宣郡王应该是想拉拢徐锆才对,眼下就是最好笼络的机会。
傅允修神色越来越慎重,甚至不顾规矩审视地看着许憬羲。
许憬羲见此就淡淡地道:“既然同知想要真话,那我也就如实告知一回也无不可。”
“常人都会锦上添花,抑或雪中送炭,可我都不喜欢。一个心思过多的人,不该笼络。”说罢,他站起身,理了理披风,朝皱眉的傅允修微微一笑,“一个傅同知就让我头疼了,何苦再来一个,尽让自己伤神。”
那俊美的男子自行离去,傅允修坐在椅中脸色变了几变。
——诚宣郡王果然是暗中动了手脚的人。
傅允修按了按直跳的眉心,他来之前就猜想张晔留下的手尾是被诚宣郡王清理了,因为他是除了张晔外最可能做这事的人。
徐锆势力过强,诚宣郡王便是与他结盟少不得受掣肘,要让徐锆乖乖听令任凭差遣,那就是只有叫他势弱。诚宣郡王是要让徐锆将他当成救命稻草,而不是施徐锆一点恩惠,借着那点恩情来站到同一战线上。
所以诚宣郡王真正要的不是同盟,而是能掌控在手中的傀儡!
所以诚宣郡王现在巴不得徐锆倒霉,还是倒大霉!
诚宣郡王果然心思大得,当真是好手段,他近来还频频打击徐党,竟是无意中给人帮了不少忙了。
傅允修觉得这病秧子有些太狠了,若是哪日他也沦落到被打压的境地,那病秧子怕也难能放过他……真是以虎谋皮。
望着外边天际最后一丝光线被夜幕吞没,傅允修才沉默着离开。
傅允修确认真相后心情有些沉重,许憬羲那儿也没有多轻松。
从他睁眼发现成为了自己的五弟,再了解到这平素病歪歪的弟弟不为人知的隐忍,他心头就从没轻松过。
实在是他这五弟被逼得就在悬崖边缘,留下一堆烂摊子,走错一步就真永远都翻不了身。招惹到的就没一个简单的,又以这傅允修为首。
如今内阁之争,一方涉及他嫡亲的兄长,一边又是他必须依靠的势力,他思来想去也只有压住一边掌控在手中才能继续隐藏自己。这样一来就只能从徐锆身上动手,所以他才给张晔清所有手尾,借此压制徐锆来谋事,哪知这就引得傅允修怀疑了。
傅允修能在其父亲去世后,在明枪暗箭中早早混到同知之位,本事自然不小,只是这敏睿与洞察力太过叫人吃惊。为此,他爽快认下,反正否认对方心里也早有计较,不如坦诚一回,起码还能起到丝震慑的作用。
与聪明人有牵扯,最终拼的也就是胆大心细了。
许憬羲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忒憋屈。
回到郡王府,许憬羲才坐下抿了口茶便又有人送消息来——林颐以舒老夫人的名义给威远伯姐弟送了一马车东西过去。
程安看着凝眉的主子,轻声道:“殿下,上回您让帮着压下雅阁的事,如今林小将军这般行事,怕会再引得有心人联想。”
其实是很好联想到一块,不久前才闹了争风吃醋的fēng_liú韵事,如今就给楚家姐弟送东西,这不是摆明了嘛。感觉他们家郡王瞎操心了,本来他们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