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里
明黄的纱帘垂下来,帘子下挂着许多水晶珠,随风一动就磕碰的响起来。这是张贵妃从前来挂着的,一用也就这么多年了。
皇帝躺在榻上,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疲惫的声音传来,“一切如你所愿了。”
苏泽跪在大殿上,端端正正的道,“儿子等了二十多载岁月。”
若不是太后已经忍耐不及的行动了,否则这个计划不会这么急的。皇帝原想着待到苏泽拿下俐城,增加几分实力在做议论。可是太后已经狠下杀手,虽然他知道,苏泽装作这个模样有几分苦肉计在其中,可太后已经出手,这是个事实。
皇帝一把撩开帘子,沉沉的目光逼视着苏泽,那样一双阅历深刻的眼眸里,容不得任何虚假,“若你在其位,当如何处你母族的关系?”
苏泽折中答道,“儿子不知,请父皇示下。”
“顾北城这么多年,虽是除了苏家党羽,分了蒋家和好几个异姓王的权力,可他还是处处掣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皇帝顿了顿,继续道,“所有人都以为当皇帝是个极好的事情,以为顾北城这个皇帝只是灭掉燕王朝而得来的,你可知道背后支持顾北城的人?”
苏泽摇头,凭他在燕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
皇帝说,“昔年燕国末帝赵铮继位时,有位蒙面男子曾来找过朕,希望朕相助顾北城改朝换代,并与朕谈论了许多事,可朕没有理由去管那样的闲事。”
苏泽马上反应过来,“父皇的意思是说顾北城的权力还有一些握在这个蒙面人的手上。”可他也意识到,他是在教他帝王之道。
皇帝警醒道,“不错。所以你要谨记,权力制衡四个字!”
皇帝伸手指了指那白玉台阶下的重重宫宇,“你看见前面的路了吗?你的路会比顾北城走的顺利的多!”
九重天际,宫室寰宇,屋脊高高耸起。天马立于殿脊,狻猊端坐一角。他就快要握住眼前的这一切,一切属于他的。
皇帝站起身来,“你很聪明,最会的就是借刀杀人,让越然死了,张贵妃一族落败了,朕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
“你却与朕也算讲的几分信用,朕让你留下贵妃一命,你倒也不算做的太绝。”
苏泽心想,父皇可真是情深,把这些救命的秘药给了赵绫仅仅是为了让她劝张贵妃收手。都说自古帝王皆无情,他想想父皇,又想想顾北城,想想夏邑。忽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
皇帝的声音缓和下来,“朕一身勤于朝政,受人算计,如今只想解甲归田,落得个自在。”
蒋国公府已经向太后投诚,皇帝再三嘱托莫要小看了太后的势力。但这其中却有一个最容易的突破口,众所皆知。
夜深之时,皇帝去了宗祠。
皇帝站在祖宗画像前,眉目和缓,“列祖列宗在上,朕今日来告慰祖上。”
“朕膝下不过三个儿子,然儿狂妄,祁儿则年幼。从前朕总盼着能有个有出息的儿子。直到朕见到他,朕知道他就是朕命定的储君。”皇帝触动机关,转动扶手,将盒子藏在地里。
“朕要的是一个能带着晋国走向繁荣富强的君主,他会替朕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
夜幕已深,天空中星星舒朗,皇帝轻轻道,“晋国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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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声,苏泽直接翻进王府,惊了她的梦。
苏泽拉了她的手,赵绫恼道,“苏泽,你疯了?”
“还顾忌些什么?”他语气中透着极大的不屑,“如今越璃不过是一颗废棋。”他这话里说的仿佛她真与他有什么私情不成。
随意披了一件外衫,就被他带出王府。乘坐轿子到了苏府。
苏泽穿着一件湖蓝色的广袖兰草袍子,腰束玉带,神采奕奕的样子和几个时辰前在勤政殿门口的样子完全不同。
苏泽点了盏灯,“我知道你大概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要跟你讲个清楚明白。”
他靠在软垫上,慢慢说道,“这是一个有些久远的故事了,淑妃当年生下个男孩,其中有人做了手脚,淑妃以为那孩子是个畸形儿。因当年宫中争斗严重,淑妃听了贺妈妈的话去换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越璃。贺妈妈从始至终都是张贵妃的人,这欺君之罪一直握在张贵妃手中为她所制约。而机缘巧合的是,我被送到一户农家,农妇被人追杀逃往燕国,希望能在苏府中做工,正巧遇见了正在产子的苏夫人,苏夫人生了一个女儿,就拿这个我掉了包。我就成为了苏府的孩子。也就成了苏泽。”
赵绫原本也猜出了些所以,不然苏泽为何这么容易栖身晋国,官拜相国。为何皇帝待他不同,又为何他能掌握那么多秘密。若不是身处高位,怎会那么好翻身。
苏泽看着火光缥缈的灯盏,心中希望的火焰也熊熊燃烧,“你尚且知道要复国,我自然也该拿回一切属于我的东西。”
怪不得苏家满门被灭,他却没有那样浓烈的恨,他的执着,他的追求不过是为了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赵绫也无心他的身世,只是问,“我姑姑当真是死在越璃手上的么?如果是,我愿意做你杀人的刀。”
他启唇道,“你尽可一试!便知。”语气中的坦然,让她知道这就是真相。
赵绫痛骂道,“苏泽,你真是狠,明知他害了我姑姑,还处心积虑的把我推到他身边。”
“我将亲手报仇的机会给你。”他倒是说得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