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绫深眸抬起,“去佛堂。”
冰香提着一盏昙花宫灯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点了两盏莲花灯,赵绫径直走去墙边的那个柜子,这个柜子是越璃存放重要诗画的地方。柜子大概也有些年头了,用的还是几年前的雕花工艺,刻了千万朵菊花,形态各异的,考究手艺。
开这样的锁根本毫不费力,也是王府守卫森严,贼人根本无法入内,更不会看上这些附庸风雅的诗词卷本。打开柜子,里面收藏的画作掉了出来。她打开暗格,里面有个很精致的锦缎匣子,解开红色带子,果然是那串佛珠,将那串珠子拿出来,迎着亮光,透出温润的光泽,心下一颤,珠子落在地上。
赵绫蹲下身,捡起那串珠子,却觉得那冰凉的珠子在手上滚烫滚烫的。
她一个踉跄就要站不稳,跪在地上,眼泪肆意的落下。她好久都没有掉过眼泪了,她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哭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他又一次让她想起往事重重,这些秘密,就像一个又一个巨石,压得她喘不过去。苏泽说,“这世上欠你的人多了。”她还不以为意。她觉得分明是她欠了他们的,才让她来偿还。
这世上,她曾以为唯独有他一个人真心待她,这世上,她唯独欠了他一个人,原来不过是妄念,世上,哪里有平白无故的好。
手里握着一串白玉般的佛珠,藏进袖子里。
赵绫抬起头,看着冰香,神色黯淡下来,“他早就知道?”这句话算是白问了,苏泽怎么会不知道呢?若是不知道又怎么把她卷入这样大的一盘棋局里。
冰香点头。
赵绫闭上眼睛,“他注定是无法让我有个重新了。”
冰香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她,“娘娘,这乱世里,不争则亡。”
冰香扶着她走出佛堂,沿着府中的外围小路走去,不远处有片小小的池塘,池塘里的水已经干涸了,几片干枯的荷叶留在那儿,听取蛙声一片,空气湿润带着泥土的气息。道是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她从前也生过好奇,别的王公贵族的府邸都在京中繁华之地,可越璃的府邸却在京郊,府里的丫鬟说,“原本殿下的府邸并不在此处,在京九路上。这里是过去来往京城的一处并经之处。咱们殿下喜欢清静就搬来了。”
赵绫闭上眼睛,年幼时的童音一声声充斥在耳边,“姑姑,你去哪里了?怎么满身的泥土?”
景昭坐在地上,“京郊,那里有个亭子,叫清露,”
“清露?”这里果真有这样一个亭子,过去的自己在燕国的郊区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亭子,后来索性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清露亦是情路。
赵绫提了裙摆,沿着泥泞的小路走过去。野草纵横,一片荒凉之色。她抬起头,牌匾上“清露”两个字用的是狂草,写的张扬极了。可这么一看却也曲折。似乎正应了情路曲折四个字。
景昭闭上眼睛,泪水便从眼角流下来,“绫儿,我在哪里等了一天一夜,可能真的等不到了?”她的脸上带着害怕,彷徨。她的姑姑一向勇敢,她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这样的怯弱之色。
“姑姑在等什么?”她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愁眉不展的姑姑。可她却没能等来回音。就像姑姑也没能等来那段故事。
等荷花开了,等菊花未败,等梅落枝头,等春来了百花齐放。等一场痴念。她只记得第二日姑姑等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一夜辗转,噩梦一个接一个的不断,醒来时,天还没有大亮,乌沉沉的。
拿剪子绞开了沉香枕,将那串佛珠缝合进去。又说这枕子太凉,让冰香换了金丝枕来。
枕上绣着莲花,绣工精致,冰香道,“这枕套是榕青绣的,她说娘娘喜欢莲花,奴婢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赵绫摇头,“针线太密了,咯的疼,换个素净的就行了。”
冰香又问,“娘娘喜欢什么花样?榕青过去在绣房做工,绣工自然是没的说。”
赵绫打量眼前的冰香,“你现在倒也时常替她说话?”
冰香是苏泽的人,聪明机敏自不必说。她低头嫣然一笑,“奴婢只是为娘娘着想。”
赵绫抬了下巴,“传了榕青来。”
近来得了一匹江宁来的革丝布料,是浅黄色的,赵绫放在桌上,对榕青道,“姑娘手巧,替我绣些花样。”
榕青问,“不知娘娘想绣些什么?”
赵绫拿起笔,粗略的画在纸上。笑道,“你向来手艺好,审美也必不会差了,形似就好。”
“是。”榕青捧了衣料,拿了图样下去。
天色才慢慢亮起来,赵绫打开窗子,“梳妆吧!”
她换了一件百鸟春晓图襦裙,衣裳是碧色的,是她一贯喜欢的颜色,披帛半披的样子带着些慵懒和随性。冰香捡了一根烟霞色的发带将她的发尾束起。
待到梳发好了,站起身来,窗外看见越璃的身影。
赵绫见他匆匆忙忙的,于是问道,“殿下在找什么?”
“一串佛珠。”越璃道。
赵绫仰起头,一双水漾的大眼比山涧溪水更清澈,“殿下这样的心善,要佛珠做什么?”
越璃一撩衣袍,坐下,问,“听闻你昨日去了佛堂?”
赵绫微微笑着道,“听闻你将鲁国皇子送来的名品秋菊都送去了佛堂存放,我便想去看看罢了。”
“你若是喜欢,挑选几盆好的,到你的院里。”
赵绫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