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惜如回家的时候便同丈夫议论道,“你看看,那赵氏身份多么的贵重,却已经毒入骨髓,根本就没有几年的寿命了。倒不如寻常百姓,安安稳稳的活着快活。”
高长峰笑笑,“娘子这么说,以后那些官宦来请我们,看病做菜,我们就不要去了。”
高惜如是高家的养女,长大后顺理成章的嫁给了表哥,两人青梅竹马,倒也恩爱。她撑着下巴看着丈夫,“在灵山之中就此安稳,何其幸福。你说这赵氏她究竟要什么?”
高惜如顿了顿,“她看五殿下的眼里根本没有一丝欢喜。”
不远处传,“她也如你一般,愿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公子来了。”高长峰语气透着些欢喜。
“公子。”高惜如唤道。
高长峰向他道歉道,“内子胡说了,苏大人不要计较。”
苏泽着了一身暗红色的麒麟长袍,他的面容上带着些疲倦,可这几分疲倦的味道,反而给这个人增加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厚重深沉感,他拍了拍高长峰的肩膀,“好久没与你喝酒了。”
高长峰想起酒窖里正好有一壶好酒,于是道,“正泡了一壶雄黄药酒,现在喝最好了。”
他一手拿着吊壶,舀了几吊酒,酒香扑鼻。好酒这就是如此,还不等入口,香味就将人给陶醉了。
高长峰也想起一些往事,“第一次见到大人,大人喝了很多酒,跑到我这小店来,让我开一张药方用来解忧,我说,这世上哪有这样的药房,大人就气火攻心,砸了我这间小店,我当时以为大人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还是大人第二日酒醒了,却像改了性子般的来向我道歉,在下也觉得大人这个朋友是值得交的。”
“酒后乱性。”这句话从苏泽口里说出确实是很难得了,他本就是一个自控力很强的人,就算是赵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由着性子做过什么。
酒喝得正欢畅的时候,高长峰问道,“不知大人今日来此是为何时?”
苏泽随口道,“经过此地,见见故人罢了。”
高长峰试探的问,“大人是怕她一念之间便和五殿下远走高飞了。”
苏泽的脸上搁着清浅而凉薄的笑,“不会的,她的性子我了解的,她的心里只有顾北城。顾北城伤她太深。”
苏泽看向案台,声音沉下来,“长峰兄,替我开一张药方吧!”
高长峰点点头,依着他的话,开药。
高长峰见他向门外走去,遂而问道,“公子去何处?”
苏泽广袖一撩,月光下他薄唇紧珉,眸光摄寒星,朗朗而笑,“良辰美景,我自然不该是错过了的。”
灵山的望月亭里,她穿着下午那件湖蓝色的长裙,衣裙缥缈,墨发轻垂,低着头,轻轻拨弄着琴弦。很是安然娴静的样子。
“这曲幽兰可又是弹错了?”
她停下手上的弦,苏泽灵巧的手指从琴弦上划过,倒让她想起一句诗,击空明兮溯流光,仿佛就这么一下,天空破亮。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冰香见自家公子来了,连忙退了几步,守在亭子外的不远处。
苏泽看着她,说道,“那赵捷虽不是你赵氏的血脉,但这西洲放在他的名下,你日后以他的名义用兵,也算是实际还给了你。”
西洲战事顺利,苏泽大封,昔日不过是个有着空空名头的右相,短短几月,他却成了手握重兵的将军。
赵绫也不差,在晋的日子里,和安平镇的结盟愈加稳固。
赵绫微扬嘴角,“多谢。”
苏泽反问,“谢什么?早与你有言在先,你为我杀一人,我便还你一城。”
既然已经切入主题,于是赵绫问,“说吧,你再要我杀的人是谁?”
“如果是越璃呢?”他的声音渐渐发冷,像是霜降的早晨。
赵绫手从琴弦上滑落。琴弦剧烈的震动起来。
苏泽带着轻笑的口气,“看来你这段时日倒是和他感情渐生?”
“没有。”赵绫否认,“他总归是帮了我很多,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的。”
苏泽正经说道,“越然!你的任务就是杀了他,帮助越璃成为太子。”他勾起她的下巴,眼眸中的却流露几分魅色,“记住你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日后都是要还我的恩义的。”
赵绫定定的目光似乎要贯穿了他,“这次我要的是俐城!”
苏泽霸气道,“可以。只要你要,我都替你拿下来。”
不得不说,和苏泽这样的人说话很简单,直来直去的,各自为了利益。
苏泽转过身,靠在栏杆上,“我过去以为越璃对你有好感,只要你哄着他点,他便会倾其所有的给你。”
“现在我发觉他对对你好,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对你好。越璃和顾北城不一样。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一段感情。”
赵绫心中有些烦闷,“苏泽,我不想再背负一份感情了。从来这世间只有别人欠我,我要去讨回的。现在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我欠别人。”
苏泽不以为意,“要是人人都像你,岂不是要活的累死了?”
赵绫讥讽他道,“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除了利益就是利益,倒也是很痛快的。”
他忽然低下头,目光澄澄,长长久久的看着她,他与她对视,在她的眼里像是看见了另一方世界,“赵绫,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她贴在他的耳边,字字铿锵,利落干净,“不曾。”
......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