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抬头,风吹乱头发,她撩起鬓边碎发,从来没有觉得站在燕国的土地上是这样的陌生。
眼下她和她的儿子在这故土,却像是异乡人,毫无容身之地。
推开门,屋子晦暗,光线不好,她恍惚之间便想起在在冷宫的日子。这一生凭什么要被一个男人所摆布!她是燕国公主,凭什么流落至此!
那低微在尘埃里的爱终于消失的一点儿也没有了。原来,她一个弱女子是可以强大的。她微微抬起下巴,依旧骄傲,依旧是那个被他的皇爷爷宠在心尖的宝贝,依旧是那个被苏泽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女孩,她不会再低头,这些年所有被她认为是愚蠢的时光都算是过去了。
桌上放着残羹冷炙,一股饭的馊味。忌儿一直在哭,忌儿白嫩的腿上也起了好些个又红又肿的包。
赵绫走过去,一巴掌打在那嬷嬷的脸上,目光凶狠至极,“你是怎么照看殿下的?”
或许是她的气势太强大,这一瞬间倒是唬住了这嬷嬷。嬷嬷不知来人是什么来历,竟也不敢反抗。
李昕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气氛便更加紧张了。赵绫抱着孩子,轻声道,“娘亲来了,忌儿不怕!”
忌儿扑在赵绫怀里,呜呜的哭泣。忌儿哭声让赵绫越发的愤怒,他怎么这般残忍,舍得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赵绫抱着忌儿从屋子里走出去,林怡却出现在门口。原本看见友人该是欣喜,赵绫道,“林怡,快帮我看看忌儿身上这些疹子。”
林怡冷笑了一声,却没有接过忌儿,只是看着赵绫道,“你当真以为你一个人能带走这个孩子?”
赵绫惊讶的看着她,目光交叠。却是道,“带不带的走,我不都来了。”
林怡咬牙切齿,不屑道,“你来,就是送死!”
赵绫淡淡的笑了笑,抱着忌儿从夹道里走出去。
如今抱着三殿下,侍卫自然是不敢放行。李昕也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白昶希慌慌忙忙的赶过来,大喝那侍卫道,“不得无礼!”
赵绫凉薄的目光看过去,这威严森森的皇城,“他是要我卑躬屈膝的去请他么?难道我来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
白昶希直接一脚踹开那侍卫,正准备放赵绫离开。林怡抱着白昶希的胳膊,“你疯了!”
白昶希不耐烦的甩开她的胳膊,“究竟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林怡只是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笑出来,“昔年有人在俐城告诉我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昶希心里一凉,隐约想起什么,心里一痛。林怡只是挪开他握着长剑的手,“白将军该是上阵杀敌,莫要多管闲事!”
眼前的林怡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林怡了,身上的温和早已散去,只留下了一声戾气。她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发生在她的身上。然而眼下的她,来势汹汹。
赵绫只是抱着孩子。尽力控制着自己,用看似冷静的目光打量着她,许是这些年经历的多,喜怒哀乐才不至于全部都留在脸上。
但说不伤心是假的,当年那个青梅煮酒的林怡不在了,当年那个陪伴自己的医女林怡也不在了。她从脑子中找了个遍,也找不到她变成这样的理由。人性的善恶或许就在一念之间。
白昶希和林怡又吵了起来。赵绫看向旁边的李昕,“李大人带我进宫就是!”
李昕点头。
......
到太极殿必要经过门前的白玉台阶,这一段雕刻着龙纹的台阶,她从小便是走惯了,只是这一日是以“客人”的身份走着一段台阶罢......
太极殿的门虚掩着,也许是在等她。
赵绫推了门进去,瞥了一眼。
这太极殿还是这般的富丽堂皇,窗子是关着的,也没有点灯,屋里视线有些暗,赵绫的目光穿梭过去。看向那莲花缠枝屏风后的一道身影。
他依旧是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衣冠周正,玉带蟠离。赵绫随手推开一扇窗子,光线便射向了屋子里,这一道光线在这阴暗深沉的太极殿里显得突兀极了。
光亮透过帝王的冠冕,珠子的影子也映在墙上。顾北城从龙椅上起来,他同样早早就透过屏风看见了她,薄蚕丝的屏风后一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没有喜,没有怒,她是那样的平静。她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顾北城从屏风后走出来,两道目光的对视之间,面对她的冷淡,他却意外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汹涌万千。
赵绫一撇嘴角,“你若是要见我,知会我一声便是,何必拿忌儿说事......”
顾北城却冷漠的笑了笑,“你怀中这个孩子不是朕的骨血!”
赵绫吃惊的看着他,冷哼一声,“若是孩子都是假的,你我便更加没有什么可说。”
顾北城抬眉,“朕是说,这个孩子也不是你的!”
赵绫看着怀中睡着的忌儿,皱起眉头,“你可是疯了。”
顾北城指了指桌上的一盆水,“你若是不信,你可以滴血验亲。”
“我的孩子,我为何不信?”赵绫厉声反驳。
顾北城冷静道,“这个孩子是苏泽早就准备好的,若是你生下的不是男孩,便以此掉包。为的不过是利用你夺取政权罢了!”
“你胡说!”她的声音由于愤怒而微微发抖起来。
顾北城指了那金盆里的水,“滴血验亲,做不得假,绫儿,你试试!”
赵绫走过去,顾北城刺破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