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拙与芳伶回去便开始为洛愚医腿,洛愚听闻这雪影花来得十分不易,心中对洛拙和芳伶自是十分感激;又闻雪影花之形貌瑰异,饶是书读得多,也是暗暗惊奇。洛愚看芳伶和洛拙说话的样子,心中便已对二人情意知道了六七分。他曾对芳伶笑言:“这雪影花虽属火,似芳伶的性子,可是花蕊总是属寒的,又似哥哥温和的脾性,所以两者相融才是最好。”芳伶听了,脸羞红到了耳根,急道:“当老师的也这般拿学生打趣么!”便跑出门外,却一下子撞到了进来的洛拙,洛拙连忙问:“没撞疼吧?”芳伶望望他,又跑远了,洛拙一脸诧异地看着洛愚,洛愚只是含笑不语。
到了十一月中旬,江浙一带也已进入寒冷时节,虽说不见漫天飞舞的落叶,可这冬雨飘飘洒洒,带来的寒意也直接渗透到骨子里去。阮惜芷和丫鬟怜玉从河南江北行省一路而来,路途奔波,二人却也一直小心仔细,专挑国道大道走,专拣上等客栈居住,故而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还在沿途听到了不少关于国家、江湖的有趣传闻,日子还算好过,二人已入了江浙行省的杭州路。这天,两人在客栈中吃饭,隔壁桌两个人在闲谈。惜芷有意去听,却听其中一个老者道:“官差不中用了!”另一个中年问:“此话怎么讲?”老者道:“最近在大江边修堤坝的劳工总是被人救走,那些官差都奈何不得。”中年道:“会不会是厓海会的那帮好汉做的?”老者道:“应该不会。因为每次被救走的人都特别少。要真是厓海会的,那还不把整个江浙省的劳工都救走啊!”那中年道:“我听闻厓海会和一伙人在为了什么东西在湖广行省打仗!恐怕没时间管这边的事吧!”那老者道:“也说不准,我也听说啊,厓海会在江浙省的弟兄最近被元兵给盯上了,厓海会的头儿们会不管么!虽然他们总会在湖广,可肯定也得从湖广那边儿来救啊!”惜芷自进了这江浙省后就频频听到有人说厓海会的好汉如何如何的英雄仗义,心中也明白这是一个反元的帮会组织,也很佩服他们,现下听说这厓海会的兄弟有难,也是暗暗着急。怜玉此时低声道:“他们说做徭役的人有的被解救了,这里面会不会就有陆公子?”惜芷道:“咱们不知道他是否来江浙行省了,还是明日去大江边瞧瞧罢!”怜玉道:“明日是咱们头一次在劳工里寻人,可万要小心!别叫蒙古人发觉了!”惜芷点点头,暗暗称赞怜玉的谨慎。
第二天,惜芷高高束起了头发,一身黑衣,怜玉也是一身小厮打扮。走了些许时候,便到了大江边。冬日的江边,寒风一阵阵吹来,撩起了江面上的微微薄雾。很多做徭役的人站在江里修堤坝,劳工们三五一伙,有抬木头的,有砌石头的,很多人还都是单衣,大抵是被抓来时没有准备多余的衣服。而这些人的周旁站着穿着厚棉衣棉裤的手持长鞭的蒙古人,嘴里吆喝着,喝骂偷闲的劳工。
惜芷怒气升上心间,道:“明明是正常的做徭役,偏偏就弄得和犯人做苦役似的。这些蒙古人真是欺人太甚!”可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救他们,想着若是陆隐琮也是这般模样,也是够凄惨的,于是心中忧心万分。
惜芷看着遍地的蒙古人,转身对怜玉说:“怎么办?你我现在小厮打扮,若是进去,说不准就被蒙古人也当作劳工了,到时候咱们俩没把人救出来,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饶是怜玉谨慎多思,此刻也没什么法子。惜芷看着那些人都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江水里修筑大坝,冻得瑟瑟发抖,心中一阵不忍。想要为他们出头,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太过微小。
这时,旁边的大路上传来一阵敲铜锣打大鼓的声音,转身一瞧,却见一行人有的拿着牌子,有的敲锣打鼓,还有丫鬟在旁跟着,四个汉子抬着一个红艳的轿子走来,看来是送亲的。惜芷不及细想,冲了上去,把一行人将将拦住。
一个在旁跟着的管家模样的妇人走出来,喝问:“什么人拦轿?”惜芷走到那妇人身边,知道此时唯有她能帮自己,盈盈一拜,口中轻道:“大娘救我!”那妇人此时已经看出这位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看出她着实有难处,便问:“何事需要帮忙?”
惜芷道:“我是个女子,我的未婚夫被抓到这里来做苦工,现在我找不到他。我不认得他的样子,只是知道他叫做陆隐琮,能否请大娘……”那人不等她说完,便道:“这不成,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这里向官老爷讨人,你快些走吧。”说着便要继续走,惜芷见状,从怀里拿出几张纸钞来,双手奉上,道:“这点意思请您收下。我不是让您帮我讨人,只是希望您这阵仗一走一过,帮我喊一喊他,喊上几遍,若是他出来了,您再帮我向官老爷说和说和,他们也不会为难这送亲的不是;若是没出来,我也认了。便再到别处找他就是了。”那妇人还是颇为犹豫,手也没有去拿惜芷奉上的纸钞,惜芷心中焦急,怜玉走过来,看着惜芷着急的样子,一下子给那妇人跪倒在地。那妇人看此模样,知道这两位女子必是狠下心也要找到这人了,于是将怜玉扶起。只从惜芷手上取了一张纸钞,便对送亲的人说:“一会儿走到修堤坝的地方,大家都高声喊陆隐琮,喊清亮些,走慢点儿,多喊几遍!”惜芷听了,大喜,连忙将剩下的钱一并塞到那妇人手中,道:“多谢大娘。这多余的钱就当是给新娘子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