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嗖嗖的不见,竹林如此密集,若是要寻觅,宛若大海捞针,孟饮秋尚在惊愕间没回过神来,身后的童子却满心欢喜的跳起来拍了拍他肩头,留下一句:“帮我照看好这些药材。”
随后童子屁颠屁颠的向外跑去,那脚步快的,让孟饮秋直以为自己眼花,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小孩儿,奔跑的速度竟比成年男子还要快上许多,眨眼便消失在门前。
“当真与书中描述的无二,都说世外桃源有奇人,没想到一个小小童子,竟这般厉害……”
孟饮秋自顾赞赏,身后药罐子发出呼呼的响声,忙回过头去,拾起扇子连连挥舞,这方面他倒是颇有经验,以前母亲卧病在床,熬药便是自己亲力亲为,现在同样也不敢怠慢。
一,二,三……足足六个药罐,孟饮秋数了数,这药味浓厚,比给母亲那会抓的药材,烹煮起来的药味儿要浓厚许多,也难怪这半酒庄的主人名声在外,想来庄内珍贵草药甚多,若非功效不凡,自己这身子,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
不过,孟饮秋眼下有个伤脑筋的事,那便是药熬完之后,如何处理?
想着便左顾右盼起来,童子离去后,便没了踪迹,看了眼天色,林中雾气未散,没过清晨,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这担子便留给他一人,不敢懈怠,更不敢敷衍了事,只是看见渐旺的火势,热气汩汩直往上冒,没多久便要完成了。
孟饮秋低声咳嗽,药罐之下烧燃的烟味让他难以忍受,忙的左右大肆挥舞手中蒲扇,左手掩住口鼻,眼睛被烟幕刺激得无法睁开,不知过了多久,那烟幕一点未散,愈发浓厚。
直至整座半酒庄内,白烟弥漫,半空皆是盘旋不去的烟雾,很快各个屋中便传来急促的蹬蹬脚步声。
“哎呀,公子,你怎……”一个小女娃,披头散发跑了出来。
一把夺过孟饮秋手中蒲扇,连呵斥他离开,手忙脚乱的,又是高声嚷嚷道:“来人呀,快来人帮忙。”
孟饮秋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在满是咳嗽声中颇为喧闹的那刻,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不愿两手空空的待着,背后却猛然被人一拍。
回头去,除了烟幕,哪里有人,孟饮秋忙用衣袖挥散视野稍微清晰后,便觉是不是那风百柳捉弄自己,笑了一声,便道:“风兄?”
这时候,背后又被人猛的一拍,比方才大力许多。
“风兄,莫要胡闹!”孟饮秋苦笑道。
哪里有人回他,都是童子们忙得不可开交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不一会,孟饮秋感觉脚下被人狠狠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失声叫嚷一声,话音才落,一只脚被大肆抓起,连连往外拖。
“啊!”孟饮秋手足无措,下意识的用手臂托着地面,但凡能抓到的东西,全部不放过,可是那股力道出奇的大,猛然又一加速,自己两手脱力,便被飞速拖走。
庄外,小道上满是散落的竹叶,孟饮秋身子急速擦过地面,片片落叶肆意飞舞,待到身处浓烟稀少之处,他不好不容易抱紧了一根劲竹,拉住自己的那人,方才罢手。
慌乱间,孟饮秋眼角出现一个黑影,定睛看去……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个小猴儿,抓耳挠腮,咧着嘴正看着孟饮秋。
“你,你是小猴头?”孟饮秋大吃一惊,脸上却是惊喜的笑容。
那小猴儿黑不溜秋,脸上也是黑不溜秋,黑黑的鼻子,黑黑的眼睛,不一会转过身去,红扑扑的小屁股正对着孟饮秋,左右摆动,很是调皮。
孟饮秋笑得很开心,忙的坐起身子,往前一倾,想把那猴儿一把揽入怀中,猴儿也当真很是乐意的模样,直接跳上了孟饮秋的手臂。
孟饮秋轻轻抚摸那猴儿身上的皮毛,非常柔顺,喜笑颜开间,拍了拍猴儿的小脑袋,笑道:“竟在这里遇见你,你过得还好吗?”
小猴儿咯咯叫出了声,两只眼睛一眨一眨,伸出满手黑毛的小手去抓孟饮秋的头发,拉扯个不停。
……
一下陷入回忆,还记得是少年时,孟秋还未更名饮秋,家门外拾得一根木棒,颇为得意,说是要上山扑虎,与村中孩童夸下海口,天黑前便就拎只虎崽子回来,别家孩童笑他不知天高地厚,那会孟秋调皮,不管不顾,瞒着父母便独自进山。
山林深处,也有类似于半酒庄长满绿竹的地儿,一路本是平安,可渐渐被曲折密集的小路给迷了方向,一时间进山容易,出山难,忍不住心里发怵,却又不想折了面子,紧紧攥着木棒,自顾打气,不想猛虎一时间没让他遇见,却遇到了更为可怕的东西……
直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那生满肉刺的恶心之物,就在山泉旁击开乱石出现,两个比野猪还要大的獠牙,红着眼睛,虎视眈眈的瞪着孟秋。
想起来的确觉得可笑,亦可怕,年幼无知,之后的事情,便就离不开这小猴头,那会因祸得福,虎崽子没有抓回来,却带回来了一支颇为精致的翠绿长箫,要知道,大山里,可是家里长辈再三嘱咐不许孩儿接近的地方,孟秋免不了被孟父长河一番打骂,可心里头倒是美滋滋的,一夜都开心得睡不着觉。
接连几天,被母亲关了禁闭,驻足在家中,把玩那支长箫,想进山里去寻那小猴头,却再难有机会看到。
孟饮秋回过神来,脸上洋溢微笑,如多年未见的老友般,将那小猴儿抱在怀中,摸着它的脑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