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告诉他我心中的惊恐和不安,我也无法告诉他我心中有多在意他们,我也无法告诉他我曾经想要抗争的宿命早在不知不觉间将我打败。
我不知道生离死别是在什么时候,或许谁也不知道吧。万一它就在下一秒发生呢?到那时我该如何?我宁愿把每一秒当成生离死别的前一秒来看待,那样我就会用生命去把它们留在我的心里。
我沿着小径往前走,前面没有灯笼,黑夜里连影子都不见了。
我站在万物泽的门口回过头来看着身后,我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笼,看到黑夜在无声蔓延。可是我还是觉得温暖,好似流岚就躺在温和的烛光中,好似墨浅正背手而立看着手中的书卷。
我最后望一眼然后轻轻一笑,便回身踏上祥云。岑寂也好,苍梧也好,他们的手段我都见识过,为了救下魔尊篁染,他们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扶摇花在西海一日,芷萱和西海生灵的安危就多一分危险。
我在云头看着黑暗被我抛在身后,然后又从前面拦着我,它像是一个狡黠的狐狸,有着光滑的毛皮,即便揪住也能轻易地逃脱。我看着黑暗,冲破黑暗,可是却没能看到黑暗中的魔掌,它正一点点地将我攥进掌心。
虽然许久没有去西海,但是路子我还是很清楚的,再加上我驾云的速度很快,没要多久我便看到了那棵发着金光的梨花树,它像是一盏指路明灯,一直守在西海之畔。它看着我回来,望着我远去,从未变过。直到有一天它被连根拔起,再也不能任我攀爬,也不能再抛给我甘甜可口的梨子,而我也再等不来下一个梨花盛开花落如雪的春天。
我不记得谁对我说过那些话,那个人对我说:瑶姬,很多东西看起来很普通,普通得让你以为那就是你理所应得的,直到有一天你彻底失去之后,才知道它们到底是有多珍贵。它们早就变成了水,变成了空气,变成了你的心跳,变成了你生命中的一部分,等到没了,你就会窒息。
那时候我还很小,不懂他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应该是在打瞌睡,或者是在想着什么好吃的,或者想着怎么捉弄府上的小童子,总之无心思索就是了。
直到曾经拥有的东西犹如时光在指缝间溜走那样消失之后,我才知道来不懂得珍惜来不及珍惜是怎样的滋味。
我也未曾想到西海会变成我今生的禁地,是我永远都不想再去触碰的暗伤。
我看着西海海水水花泛起涌到我的足边,西海海水湿润微咸的空气钻进我的肺腑,紧接着我便看到夜空中闪着的明珠向我移过来,随之映入眼中的是那个笑起来东风也跟着陶醉的女子。她飞身过来,停在我的面前。
“璇儿,你终于肯来了。”她有些嗔怪地将我环住,抱得满意了才将我松开,然后捏着我的脸,“你这个没心肝儿的!上次让你来你还不肯,这次竟然良心发现肯动弹了?”
我呵呵笑着,觉得她的手心很温暖,她的拥抱竟然这么让我留恋。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是不是真的?你说,是不是离阡陌和西墨浅又欺负你了?”她说着就将我绕了一个圈,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到我安然无恙毫发无损才罢休。
我怕她看到眉间的伤口会伤心,所以摘了梨花树上的金色叶片化出一朵眉间花掩住了狭长的伤口。眉间花的淡色恰好与我的肤色相合,不仔细瞧是很难看出来的。
以前我总在想为什么我刚刚落地西海之畔她就能非常准时地迎出来,我曾问她,她笑着对我说她和我有心灵感应,只要我一靠近她就能感应到。现在我才知道所谓的心灵感应不是我和她之间的感应,而是我和扶摇花之间的感应。
“西墨浅这个骗子,惯会骗我,说是会亲自送你过来西海,怎么就不见他的人?”因为上次的事情她还对阡陌和墨浅不放心,想到墨浅自然也就一番抱怨。
我拉着她的手,含笑看她,她今日穿得是西海宫主的服饰,一身碧海色的长裙,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坠着一个珊瑚珠子串成的步摇,裙带上是散开的珍珠,这样看起来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也难怪她在四海八荒里宣布自己要霸占阡陌之后,就没谁敢打阡陌的主意了,像她这样的美貌,那些人怎比得了?
“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她勾一下我的鼻子,宠溺地摇摇头。
我一路上还想着怎样对她说西羽元神的事情,想着怎样安慰她,让她不要为我担心。可是现在看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阡陌他们没来得及告诉她,可是扶摇花也肯定能感应到的,那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也实在猜不出什么。关于扶摇花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也仅仅限于墨浅告诉我的那些。
我站在身旁,看着她水袖一拂,海水便被分开到两侧,海中间现出一条路来。
她拉着我的手甚是开心,走得也快恨不能飞起来,而我被她拉着往前走脑子里还在想着扶摇花,以至于我们都没有察觉到当我们进入西海海底的时候身后那条唯有西海宫主可以打开的海道竟然没有自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