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年老宅
老人点头说:“没错。不过,蠢才你不可以等天亮吗?爷爷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说完老人又睡下。
他怔怔地瞅着老人,心中忽然是酸楚莫名。是啊,爷爷难得能睡一个香甜觉,在那战场上爷爷睡眠中都是张着一只耳倾听枪林弹雨。他呆呆地注视老人,满头银丝,额纹如刀刻。老人醒来是日上三杆。他见孙儿傻乎乎地坐在身边不动说:“天儿,你不用上班吗?”
“我想看看爷爷,我一直以为我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天儿,您也没老。”
“傻孩子,上班去吧,如果心里还有不快,恼爷爷擅自按排你,不顾你的感受可以等到下班后谈。”
“不,不用,我已经明白爷爷的心。”
老人慈爱地微笑:“这就好,那丫头还在吗?”
“应该,我没出去过。”
老人穿衣起身,天泽退回起居室,荷儿见他脸色开朗,笑问:“怎么样,是不是我没骗你?还生气吗?”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冠冕堂皇地回答,而后嘱她等爷爷出来一起用早餐,他洗漱上班去。时间不大老人来到前楼,老人威武胖大,一头银丝,目光如电,走起路来虎步生风,人精神十足。荷儿望见他,直叫,老胖子,快点,我要饿死了。老人微笑地挨她坐下说:“我总算见到真一点佛了,不错。”
“你帅得很,所以蠢才天下fēng_liú第一。”
警卫员帮女工柴嫂送上早餐。用过早餐荷儿告辞。她要先去苏镇看望外公外婆。
苏镇说是镇其实并不是很大,不过几千户人家,有着好几百年的历史,整个镇布局很规范一点也不零乱,道路纵横有序,没有叉道突街。明朝时期的建筑,青砖绿瓦,鹅卵石蛹路,宅前宅后后梅树掩映,苏河枕舍而流,直通终南江。苏宅在镇中,门前水岸有两棵古腊梅,此时正繁雪枝头。荷儿在镇东头的空场停下车。一群孩子围过来,她笑分给他们糖果,一面问他们是哪家孩子。查理在车中远远就望见那两株古梅,他开窗,腊梅花的清香肆意入鼻。他由衷地赞叹,下车后他快步花下。
荷儿的外婆,魏香梅老教授出宅院张望几次不见外孙女,这次再出来,见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姑娘,想也许是她的宝贝外孙女,老人穿一身宝蓝旗袍,显得雍容华贵,老人只在节日里穿着比较庄重。她戴上她的老花镜,想分辨下那姑娘,孩子们散去,荷儿向苏宅看,她一下就笑了,直扑向老人,叫:“外婆,荷儿回来了。”差点没把老人趔趄地跌倒。她亲过老人问:“外公呢,外婆。”
“在书房。”
苏宅是座老宅院,支系旁大,荷儿外公一支为苏家长房共三子二女,荷儿外公为二子名苏仲轩,长子苏伯轩在大陆解放时去了台湾,三子,便是灵山观音寺的方丈俗家名苏景轩,苏家长房拥有八楼,三亭四院,斗拱雕梁画栋。前院是主人活动中心,院中多以古盘龙梅为主,枝老粗壮。前院楼匾书沁香楼。祖孙绕过门前青石屏。一庭箫竹。荷儿跑上沁香楼书斋。苏仲轩老人端坐书架下的滕椅里,脚下一盆炭火,手捧一本厚厚地书,专心阅读。老人虽然依然清瘦,身子却硬朗。荷儿纵身老人跟前,摘下他的老花镜俏皮地:“您一点儿也不想荷儿吗,还有心情读书?”
老人微笑,拉过外孙女,仔细打量说:“世间最难挨的就是自己制造的等待,我在等待中可以做很多事情,不是吗?”
她扁扁嘴:“你可以和外婆说说话。”
“我们朝夕相处六十余年,有些话是不用说的。”老人慈爱地抚摸外孙女的秀发:“外婆不再有什么盼,只希望我们的小荷儿可以找到个如意郎,和她一样没有来生的遗憾。”
“外公,你真坏,明知荷儿丑,没人娶,还要取笑我。”她撒娇。
“非也,非也,美玉秀在其内,亮在其内,一般浊眼岂识?它实在需要慧眼才能发掘啊!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那不叫如意郎,傻丫头。”老人笑与外孙女下楼。照顾两位老人的竹嫂上来拉住荷儿上下打量,连说:“我们的荷儿真是女大十八变,三嫂都认不出了,出落得真是娇柔水灵,可是寻不到一点小一点的样了。”竹嫂是苏仲轩七堂弟的三媳妇,自七年前,沈家举家迁往香港,她就自请照顾二位老人,她人高马大,不失美丽,干活麻利,古道热肠。荷儿见她,千言万谢。她温责说:“谢什么,三伯不知帮助我们多少,把苏镇的小孩子调教得个个出息,教他们文化,教他们做人。镇上以前一些无所世事的泼皮如今多改头换面做起正经事,免了我们多少心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魏香梅老人笑:“三媳妇,去请你公爹他们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我这就去。”
功夫不大,几位本家请来,还带来了不少的小孩子,有刚才荷儿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他们按着辈份叫她,姑姑外婆,阿姨什么都有,查理听得张大眼,他随后也跟着荷儿后按辈份叫回,闹了好阵子,他们寒喧,他们说笑,时喜时悲。小孩子们不理会许多,他们小嘴吃着甜甜的糖果,互相比着谁的糖更漂亮,更好吃。
荷儿在老宅呆了四天,该拜访的本家她都去了。这天一早她准备起程上灵山,外婆举头,观天说:“像是要下雪,荷儿披上披风吧,小心路滑。”
“没事,外婆,就是隔百年我也不会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