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沛县暗流
限于这个时代或主观或客观的时代因素,这是个慢节奏的时代,而同样的,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也是慢的令人发指。就算是皇帝殡天、太子换人宰相抄斩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沒有军役传令的情况下传遍大秦不大的国土即使要半年也不奇怪。
而大部分的消息都湮灭在人们茶余饭后的口口相传,至于那些坚挺的继续流传的消息,则自会表现出它的价值,比如,现在的沛县。
像平静的湖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掀起阵阵波纹,即使在来自官方的重压下恢复了表面的平稳,但是水面下的暗流,看不见却不代表不存在。这个消息就是:大泽乡,一群和沛县众人一样出生的泥腿子,造反了!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群泥腿子不旦没有被恐怖的大秦皇朝马上杀了个干净,反而声势像滚雪球一样越发壮大!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大秦朝做的最公平的事情之一就是对赋税徭役的一视同仁。阳城有的苛捐杂税、军赋力役沛县也不会少,所以该有的民怨该压抑着的愤怒谁也不少谁的。
古人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怨自然更上一层楼,相比之下基本等于山中小溪里拦水的堤坝对比现代海边抗潮的千里海堤。大禹他爹和大禹两代人治水分别获得的成功和失败的经验告诉我们,洪水泛滥时靠筑堤是没用的,再坚固的堤坝也不能与大自然的天威相抗。
现在大秦治下的这片民愤的汪洋己经被积蓄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步,之所以还没有整个沸腾只是因为大秦朝的暴力机构的危摄和强行压制,毕竟那个统一六国的大战过去的并不是很久,还不足以让天下人忘记大秦强盛的兵威;毕竟虽然当兵的已经不知道换了几拨,但是那些发号施令的杀人魔王可还是有几个的。
可是现在大泽乡那群贫民出身的同行用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实践告诉我们,想像中强大的国家机器应证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至理名言,那么……还等什么?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现在看起来爆发过后迎接我们的未必是烟消云散,甚至可能是美酒华服、**美妾的美好明天!陈胜不是说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样的出身卑微,一样的一天所有,陈涉吴广做得到的事情,难道我们就做不到吗?
于是,一种异样的亢奋开始在民间积聚。
不过,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几家欢喜几家愁,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这亢奋而兴奋的,同样有人为了这亢奋愁白了头发然后愁得纠光了白头发。这个人,就是县令王贵。
他不愁不行,就算真的爱民如子的好官也有成为这场狂热祭品的可能,谁叫造反第一件事就是杀官呢?而且就算造反派放过你朝廷也不会放过你,治下有人造反本来就是你的责任,而且他们为什么杀别的官员却不杀你?难道你和他们勾结?
何况王贵自己也知道,自己虽然称不上丧尽天良,可平时欺男霸女的事也没少做,要是那群泥腿子真的要造反,就绝不会放过他。所以王贵现在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人出主意,他下意识地找到了萧何。萧何是他的师爷,是他的智囊。就连县务也是大半交给他,这种大事自然要向他问计。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冬日,县令王贵像往常一样请萧何入他的书房,一脸焦急地说:“大泽乡的那群泥腿子造反的事你听说了吧?那是真的!而且朝廷内报,现在会稽彭城的项家也反了!天下到处都反了!我们现在改怎么办?”
而萧何的反应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马上胸有成竹侃侃而谈,而是……懵了。
这也正常,虽然他同样听过那个传言,可是理智上却是把他当成笑话来看的,收到大秦帝国教育思想洗脑的读书人眼里,大秦的强大是让人不能侧目的,是无可置疑的,绝对不是一群泥腿子可以挑战的,可是现在,县令通过朝廷内部系统证实了这个传言的真实性,那这个结果就……可怕了!
不过萧何就是萧何,就算心里慌张,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幅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县令先别慌,不论是大泽乡还是彭城都离彭城极远,他们打他们的,自有朝廷应付,难道县令还对我大秦士兵没有信心吗?”
我就是没有信心啊!当然,这话王贵是不会当面说的。
不过他不说,萧何也看出来了:“县令莫慌,这种事急不来,那边天塌下来也自有大人吗挡着呢,我们只要做好朝廷的吩咐就是。”
“你说的也对。不过如果真的发生了该怎么办?”
“不会的,这样吧,大人先把邸报给我仔细看看,咱们先拿出个章程来,别让百姓知道。”
糊弄过了王贵,走在街上,萧何的心里却并没有表情那么轻松,出事的地方离沛县是很远没错,可是,难道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们不会把战火烧过来上吗?而且,萧何敏锐地感觉到,真正的危险,恐怕还不是远方的叛军,而在……沛县的百姓!同样在底层厮混的萧何很清楚,这种传言对沛县那些一无所有的平头的榜样作用有多强大!像刘邦那种人,不管是为了从新回到城里生活的权利还是内心的野心,总归是会不安分的!反正他们只有一条命,只能背水一战!
而此时萧何的立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起义军那边的,毕竟他虽然称不上是高官,升迁也无望,但他终归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