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说谎!”
郑绣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来,“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是我爹,他如果是我爹,那我为什么不知道!”
她脸上有异样的潮红,在她憔悴的面容上更显病态。
燕王望着她:“你不知道是因为他实在也没脸告诉你他是你爹。李锭在的时候他没胆子说,他不在了也没有必要说。
“万一你知道后是现在这样的反应,为了掩饰不堪的身世而把他灭了口,他岂非得不偿失?”
“我母亲死的时候说我爹早就死了,她还说过她都不知道我爹是谁!他是赫连族的余孽,他怎么会是我爹?!
“萧放,你在故意罗织借口想夺我儿皇位!”
郑绣指着他大声怒喝起来。
燕王扬唇,手掌抚上这御案,说道:“这皇位我若要夺,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与其质疑我,不如你扪心自问,打从你见到他,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在李锭面前盛宠不衰的?
“那么多皇子,为什么独独只有你的皇子登上了帝位?”
郑绣颤抖着,无语了。
她瞪大眼,蓦地看向毕尚云。
毕尚云笑得惨烈:“绣儿——”
萧淮一剑刺出,正中毕尚云肩膊,将他唤到一半的声音戛然截止。
毕尚云回头狠瞪着萧淮,萧淮随即一剑又刺中他大腿,他身子一晃,扑通跪倒在了地下。
“燕王叔刚才说的,可是真的?”李睿大步走到他跟前,也带着几分躁意了。
“真的。”毕尚云以剑撑地,站起来,指着郑绣:“她是我的女儿,而你是我的外孙。”
李睿双拳紧攥,厉声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转变得太快,他已经有些混乱。
毕尚云是他的外祖父,而他的生母不但跟韩顿不清不楚,还是个出身贱籍的乐府歌姬之女?
他本以为侍妾身份就已够没面子,没想到他的外祖母还是个歌女,而他的外祖父则是前朝亲王的外室私生子!
“事情差不多就如他说的这样。”
毕尚云苦笑,到底见惯风浪,不曾崩溃。
他看着郑绣:“如果我不是你爹,那么当年我犯不着把你带到李营,犯不着步步为营让你接近李锭,成了他的侍妾。
“成为他的侍妾之后,我更不必再手把手地教你如何取得李锭欢心,如何将塑造成精明强干的贤内助!
“如果你不是我女儿,我就更不会帮着你扫清后宫,让你们母子最后得到这无上尊荣了!
“你无亲又无故,如果不是我,你们母子怎么能在这宫里,这朝廷站稳脚跟?
“我祈徽哪怕是没有子嗣可以承我的衣钵,可以代替我在这片土地上活得高贵尊荣,我也定要让流着我血脉的人坐上帝位!
“要让我的子孙后代来接棒我的心愿,将赫连人屠杀干净,看他们一个个匍伏在我脚下,做着那扑火的飞蛾还不自知!”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戾又刺耳。
郑绣呆立在那里,身子摇摇晃晃,瘫坐身后软座上。
李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毕尚云话里给出的讯息太多了,他说郑绣出身乐坊,说郑绣能当上太后是因为他暗中一路扶持!
而他则是郑绣早就以为死去了的亲父……
这些也都罢了,但如今他这位外祖父,却正在被萧淮指认着他是前朝余孽!
而且他还早就暗中召集了大秦残部准备与掌管着大周所有兵马的燕王府火并!
“毕尚云,你的女儿是郑太后?那少爷又是谁?!”沈羲走上前。
她心里当然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他亲口说出来。
“你还知道少爷?”毕尚云眼里有寒光,“我只有一个女儿,少爷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三十多年前,也就是段幽兵败之后我离开妻儿隐居在江南,在那里认识了郑氏。
“后来她生下女儿,我则北上继续去做我的正事。
“十年后有人泄露了我的身份,秦军将我妻儿老小全部杀害,我想起远在南边的郑氏母女,前去接她们的时候,郑氏已经死了!
“而郑绣因从郑氏口中得知我抛下了她们母女,对作为生父的我恨之入骨,我也就一直将这段藏在心底。”
“这么说你把她带到先帝身边是有目的的?那个时候你就存着让你的外孙坐上皇位的目的?”
沈羲沉声走上前。
“拜你们赫连人所赐,老夫在被突袭的当夜不但家人儿女全部被杀了个精光,且我自己也受了重伤!
“最后虽然捡得条命回来,却使得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儿女!
“要不然,你又怎么会巴巴地跑去找一个乐坊女子所生的女儿?!
“你只知道成亲王府的下场惨,张盈和徐靖下场惨,张家下场惨,可知道我半近百妻儿老小一夕之间全部灭亡又有多惨?!
“我图谋了半生,如果没有人继承,那么图谋这些最终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赫连人,如今能轮得到李家的人坐上这皇位吗?
“萧放杀了卫家人又算什么?那又不是他的生身父母,可赫连人杀的却是我的骨肉!
“当中有我十八岁的长子,十五岁的次子九岁的幼子!
“那些全都是过不了几年就可以成为我左臂右膀的,我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在他们身上?
“而朝廷却把我跟段幽以及后来几个赫连将领密谋起义的事给查出来了,他们四处追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