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述华听她这么说,倒是也放弃闹腾抹着眼泪坐了下来。
温婵把宋姣等人皆挥退了下去,然后凝眉坐下,说道:“她的本事,不比我弱。”
韩述华脱口道:“她怎么能比得上您!”
“我本来也觉得不可能。”温婵把头抬起来,深深看着前方,“可是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她不但才情超群,仪态万方,而且机智多变!我活到这岁数,只遇见过一个人有她这样的本事。可是那个人,她早就已经死了。”
“谁?”韩述华目光微闪,听到个死字又不由脱口道:“您是说盈”
温婵望着她没说话。
韩述华脸上布满了懵然。
按辈份她得管张盈唤声姨母,温婵与她之间的事情,尤其是她们那次遇险的事情她虽然知道得不多,但她毕竟是女儿,总会听得关于她的零星半点。
温婵对张盈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她多多少少都察觉得到的。
“这怎么可能呢?”她心里惊疑,眼泪也停了,“您不是说张盈从前就连真正的赫连贵女里也没有几个比得上她么?
“这个沈羲家里虽然世居京师,但诗礼底蕴却十分浅薄,而张盈自幼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沈羲不可能比得上她!”
温婵吐着气。
隔半日才望着她道:“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光是性情像,本事像,而且流露出来的神态也像,确切地说,我曾经怀疑沈羲是个鬼魂
“我怀疑她是张盈的鬼魂!但我又查证过了,她的的确确是个人。”
地下传来砰啷一声,韩述华手抖得碰翻了杯子!
她虽然不知道张盈的死跟温婵有直接关系,但是莫名听到鬼魂二字,还是不由令人心下悚然。
“母亲是不是想太多了?”她定神道。她活了三十几年,也还没有碰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
温婵幽幽望着门外:“你是没有见过张盈,如果你见过,就不会这么说了。”
韩述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没见过张盈,也确实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即便是有,那也只有从众人口里流传出来的对她的赞美和惋惜。
她幼时也曾经幻想过她的风姿,但也就是小姑娘们对于传闻中的佳人一种平常的敬仰和羡慕而已。
毕竟无可否认的是,张盈在世时拥有的一切,是令天下绝大部分女子都羡慕的。
“如果她是张盈的鬼魂,她为什么跟我们过不去?”
想到这里她又忿忿不平起来:“您好歹是张家的养女,张家都没人了,只留下您,她不是更应该亲近您,为您和您的子孙儿女好吗?除了您,这世上还有谁能令她依靠?
“所以母亲您一定是想多了!这世上哪里有鬼呢?”
“唔。”温婵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她收回目光道:“先前在堂下,她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韩述华忽然有些心虚。
沈羲说的那句话只有她一个人听见,温婵自然不知。但显然她听闻之后的反应已经使她起疑了。
“没什么。”她舔了舔因久哭而干燥的唇,“她就说,就说姣姐儿日后过的好不好,看我的态度”
余下半句她没说出来,不是成心瞒她,而是沈羲说的是让她悄悄去找她,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找。
但是她的话毕竟太具有牵制力了,宋姣毕竟是她的女儿,她不能不先且顾忌着。
“那你会是什么态度?”温婵目光灼灼望着她。
韩述华抿唇。
温婵目光丝毫也未曾移开:“你活了三十几年,从小被我捧着手心里,过的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般的日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过你。
“可如今却不得不逼跪在一个狐假虎威的黄毛丫头面前,你难道不觉得羞耻,不觉得恨她入骨,不将她挫骨扬灰抹去你这番耻辱便不甘心吗?”
“我当然想!”
韩述华立即被她的话逼出了情绪,眼里脸上全是凶狠:“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剥她的皮!把她下油锅!”
“这就行了。”温婵拂着她的鬓发,说道:“有绍逸在,你还怕姣姐儿没有回来的日子吗?
“不用着急,这一切都是沈羲引起的,只要把她除了,萧淮不会再盯着咱们,到时我照样想办法把姣姐儿另找个风光的人家嫁了。
“大周天下想要攀求我们韩家姑娘的人可遍地都是!”
韩述华听完这番话,心里定了定。
是啊,韩顿能爬到如今地步可不是靠运气,难道他真要眼睁睁放任她们不管吗?
她相信他还是有办法改变宋姣的命运的。
但是,——除了沈羲?
沈羲一死,她当然也就松了口气,也用不着再被她挟制!
可想到不久之前她那凌厉气势,她又不由得咬了咬牙。
真说到要杀人,而且还是官户之女,并且她还有萧淮护着,她还是不那么有底气。
“母亲可有主意?”她试着道。
“杀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温婵淡淡瞥着窗外:“不过先前堂上发生的事情倒是提醒了我。她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萧世子,就是与他手上的那道婚约。
“倘若有办法将他们这婚约给弄没了,要杀她沈羲可就易如反掌了。”
毕竟哪怕沈若浦是朝中大员,只要动手的人足够有经验,也还是能让他找不到头绪的。
“把婚约弄没?”韩述华愣了愣,“那婚约可是皇上御赐,能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