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市向来不是个文昌繁盛的地方,几百上千年别说出位大名士,去翻翻地方志,连进士都没几个,倒是在最近一二十年,青萍在全省教育界渐渐打响了名头,这主要归功于市一中的高考成绩。
但一所高中对地方上的贡献实在很有限,所以在几年前张长河放出风声要组建青萍大学的时候,全市教育界人士都为此欢欣鼓舞,全国的本科高校数不胜数,但大部分都集中在一二线城市中,青萍市这个目前三线都算不上的小山城能组建一所本科学院并不多见。
因为背靠万青山这个旅游景点,青萍大学的校园里一年四季都是茵茵茂茂,鸟语花香,从高处望去,不像是校园,倒是像景点。
轿车缓缓停在行政办公楼下,满面红光的骆宏光夹着公文包下了车,边和几个同事打招呼,边快步走进大楼,作为一个八十年代的大专生,辗转奋斗这些年,拿到硕士文凭,从中专学院到教育局,再到青萍大学做个副校长,骆宏光其实挺满足的。
泡上茶、戴上眼镜、翻开青萍日报大致浏览一遍,这是骆宏光十多年机关生涯留下的习惯,还没等他开始进入状态,门就被推开了。
“陈校长。”骆宏光讶然起身。
青萍大学校长陈秉正人如其名,是个倔强老头,一向看不上骆宏光这种被硬塞过来的干部,今天却跑到下属办公室来,骆宏光极为意外。
“老骆,怎么回事?”陈秉正阴着脸进门,把手中的传真件扔在桌上,“拨款为什么暂停?”
“暂停拨款?”骆宏光一头雾水的拿过传真件,青萍大学的规格没那么高,虽然直属省教育厅,但资金来源主要靠市里拨款,毕竟青萍大学组建才四年多,除了学费之外没什么其他收入。
“这件事你解决,下学期开学之前不解决,我直接辞职。”陈秉正硬邦邦的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一共四个副校长,只有骆宏光一个人是从机关调过来的,之前这种事也一直是他在中间协调,这倒霉事儿自然交给骆宏光了。
陈秉正是当年书记张长河费了好大劲儿从燕京聘回来的,要不是老头儿是青萍人琢磨着落叶归根压根就不会答应,如果陈秉正真的辞职了,这黑锅铁铁是骆宏光来扛。
打了几个电话出去问了问,骆宏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自己今年已经五十岁的人了,八成得在青萍大学养老,和市里的干部没什么太大的冲突,所以关系比前些年更好,但今天几个电话中,对方说话都有点遮遮掩掩。
心不在焉的吃过中饭,还没等骆宏光琢磨明白,又一个坏消息传来了……
青萍大学在省内的名气不大,反而在省外的名气更大,这种奇怪的现象主要是两个原因,其一是青萍旅游风景区的影响;其二是因为天河乳业,牛洪涛研制的“舒化奶”曾经一度风靡全国,至今仍然是天河乳业的拳头产品,而以牛洪涛为首的研究所是天河乳业和青萍大学共同组建的。
当然了,青萍大学一分钱都没出,对研究所的产品、技术也没有任何所有权,只不过牛洪涛那一批人都是青萍大学的教授,所以当年新闻连播的时候才挂上了青萍大学的名号。
但是刚刚校办打来电话,牛洪涛要离职,而且是带着一大帮人一起离职,这是要带着研究所出走啊,骆宏光刚想问个清楚,校办的人就抢着说,来交涉的人是天河乳业的一位高层。
没跑了,这事儿又是骆宏光的锅,原因很简单,天河乳业的老总李语当年是骆宏光的学生,如果没这层关系,大伙儿一起挨板子,但有了这层关系,板子很可能只会落到骆宏光一个人屁股上。
骆宏光关上门,拿出手机拨通李语的号码,咬着牙问:“李语,你想干什么?这种事提前打个招呼都不行?”
“实验室的事儿?”李语讪讪道:“骆老师,不是我不帮忙,这也是上头压下来的……”
“展雄集团?”
“大概、可能、也许吧……”李语小声提醒道:“骆老师今天倒霉事儿应该不止一件吧?”
骆宏光心中一凛,想起了上午市里通知暂停拨款的事,“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说。”
“你回头问问家里,咳咳,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李语挂断电话,转头苦笑道:“电话直接打到我这来了,骆宏光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海也点头附和,“倒霉催的,被子女坑的……”
家里?骆宏光立即想起了自家那个都快三十岁了还整天吊儿郎当的儿子,二话不说他直接杀回家,一进门就把正埋头电脑前玩游戏的儿子骆嘉至叫到书房。
“给我说,最近又惹了谁?”骆宏光面色严峻,指着儿子的鼻子大骂,“早告诉你把尾巴收起来,居然还出去惹是生非!”
骆嘉至眼中尽是迷茫,“我最近挺老实的啊,都没怎么出去……”
“人家特么都点出来了,说是我骆宏光家里的问题,难不成要我下黄泉问问你妈?”
“呃……”骆嘉至回想这段时间干了什么污糟事,但想来想去最多也就昨天在地摊上吃饭没给钱……
骆宏光暴跳如雷,左右看看去阳台上找了根晾衣杆,“我都快被你这个兔崽子弄得下岗了,这次老子要大义灭亲!”
骆嘉至一溜烟窜到门口,还没等他伸手,门突然被推开了,妹妹骆清婕走了进来,幸灾乐祸道:“哥,你又惹什么大麻烦了?”
“没有啊……”骆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