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城中,幽暗的大殿内,空荡荡的王座上。一人胳膊搭在扶把上,手托脑袋,闭目沉思。
座椅下方,三个黑衣人跪倒在地,好似雕像纹丝不动。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清秀少年匆忙跑进来,语带惶急:“父汗,您怎么任由叔祖们胡闹?长老会大张旗鼓,围杀东海侯,消息传遍大陆,耶律王室会成为笑柄。”
仿佛从睡梦中惊醒,王座上之人舒展身躯,懒散道:“这不是我们乌海原的智囊吗?着急作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想折腾就去折腾,留在城里,徒惹人厌。”
“您别嘲讽我了,我那点儿小聪明,在您面前算什么!”少年尴尬万分,继而眼睛一亮,道:“您一定布下了后手,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光萧,太瞧得起老爹了。”耶律信玄面色严肃,道:“我是有励精图治之心,奈何长老会实力雄厚,不断阻挠王室法规的颁布。唯今之计,只有破而后立,方能解决乌海原的困局。”
“可是六大家族,拓跋、鲜于投靠长老会,完颜家对王室仇深似海,慕容家保持中立,赫连家态度捉摸不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几家一旦乱战,内耗太大,怎么抵挡云来和雪渊的侵袭?”耶律光萧不像父亲那么乐观。
耶律信玄摊开双手,表示无奈,道:“我那伯父耶律重方,老奸巨猾,修为深厚,根本无法抗衡。他一日不死,我就难以整合耶律家,何谈统领乌海原。”
“您不是六重飞圣吗?难道不能……”耶律光萧话未说尽,右手做个向下劈砍的动作,意思不言而喻。
耶律信玄哈哈大笑:“果然是我的麒麟子,终于丢掉所谓的亲情,知道当机立断。你老爹不仅是飞圣六重,前些时日刚刚突破瓶颈,又跨越一级。”
“若你以为能和耶律老贼拼上一拼,恐怕要大失所望。我这伯父天赋一般,搜刮天材地宝方面,却非常擅长。不仅修为达到飞圣七重巅峰,还网罗不少宝贝,护卫自身。”
“至今不清楚他有什么底牌,翻脸之后,一旦无法成功,只会加快乌海原内讧。”
“终南山约战,任云来、雪渊二国有千般妙计,韩家小子也难逃一死。”耶律信玄颇为唏嘘,道:“可叹这位大陆天骄,不自量力,妄送大好前程。”
乌海原最有权势的父子两个,谈论着他人的生死。
身为当事人,韩云昊的体会更深。
耶律重方,老而不死为之贼,在老幺耶律重雄危在旦夕时,飘然而至。右腕的玉柄拂尘甩动,原气顺着软银长穗,催动上千剑流,蜂拥扫来。
“横扫千军!”
初生牛犊不怕虎,韩云昊长枪挥动,反弹攻击。一个老家伙,垂垂老矣,寿数将尽,能有什么威胁!连杀两名飞圣,他信心十足。
变故突生,原本直棱棱的软银穗,遇到枪身打击,软塌塌垂落下来,顺势缠绕,锁住破空钻天枪。
想比拼力气,年老体衰,简直异想天开!韩云昊奋力挣脱,高声呼喝:“开!开!……开,开……”
他的气势愈发低落,声调也逐渐变小,长枪停留原处,分毫未动。
耶律重方满面慈祥,捋着胡子,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他微微一笑,皱纹抽动:“韩家小子,不用挣扎了。当年韩觉青就是我手下败将,你作为他的孙子,即使天赋高绝,照样俯首称臣。”
“杀我乌海原飞圣,欺凌我耶律家子弟,赶紧投降。否则血债血偿,你的小命难保。”
“呸!老不死的妖怪,霸占乌海原资源,只为一人之私。不体恤百姓,疯狂压榨国力,不思进取,威逼利诱,你这种人,早该进棺材!”少年熟知老人情况,咒骂直指底线。
耶律重方脸上抽搐,老人斑几乎遮住眼睛,怒极反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留你何用!”
手腕轻轻抖动,巨大的力量传来,韩云昊长枪脱手。身子斜刺里抛出十来丈远,摔得头晕眼花,肋骨断掉三根。
“拓跋家的,还呆愣着干什么,跟随鲜于通衢,两家攻入城主府,一举拿下完颜家。”气势如虹,震慑当场,耶律重方沉声指挥。
“可是……”拓跋钮禄欲言又止。他深知完颜洪烈修为高深,几人一起上,跟送死差不多。经历过耶律重雄的背叛,拓跋三兄弟就像惊弓之鸟,万事寻求谨慎。
耶律重方和声细雨,耐心解释:“不用担心完颜洪烈,我三招败他,如今他该躲在城主府养伤吧。”
老家伙表面上云淡风轻,拓跋家竟然质疑命令,暗地里已记恨在心。
拓跋钮禄心中一沉,不敢多言,拱手施礼,快速离去。
“好一个借刀杀人,拓跋家、鲜于家、完颜家火拼,长老会坐收渔翁之利。”远远地响起韩云昊的讥诮声,鲜于通衢等人脚步一顿,接下来逃也似的奔下山。
“小小年纪,就知挑拨离间,不愧是无爹娘养的混蛋!”耶律重方撕开虚伪面纱,言语恶毒。
耶律重雄目瞪口呆,道貌岸然的大哥,竟然还有另外一面,着实大开眼界。他傻傻站立,等着耶律重方大显身手,碾压韩家少年,才纾解心中郁气。
“你呆在这里干什么?”耶律重方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道:“长老会的力量,交给你统率,帮其他两家压阵。”
“蠢货!你这卑鄙老哥,实际想让你斩草除根,最好把三家全部灭杀。”韩云昊施施然站起,捡起长枪,满脸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