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小妹:
宴有烮女兮,灼灼如阳!義照肝胆兮,更胜儿郎!心系巫郎兮,情毒穿肠!宿命天定兮,泪抛东墙!
我生於开元六年六月初六,是父母的第三个孩子,第二个女儿。母亲自从怀上我後,身体就万般不是,並开始急剧消瘦。生产前,母亲已经干瘪的仿似沒有了血和肉一般,只剩下皮骨,犹如一个活死人。父亲也曾遍访名医,希望能够求得良方,还母亲以自身。只是这样的怪病,流传於世的医学宝典上沒有记载,从医数十年的杏林妙手也未曾见过,又何谈求取良方,还母亲以自身呢!
这一年,从四月开始,麟安城内就时有雷暴发生,旱天惊雷,最是恐怖,几个月下來,竟有十数间房屋被击塌,近百人被劈成焦屍……
六月初六,又是这样的一个惊雷天,母亲在雷电的嘶吼声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家的邻居,年轻时曾是在官衙内当差的仵作,父亲见母亲已回天乏术,便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帮母亲剖腹取子……
我的母亲,虽然身缠怪病,干瘪的令人惊骇,可我出生後,却健康得很……
我的父亲是个倒卖香料的小生意人,家裡日子虽不算富裕,但也是衣食无缺。因为母亲已经过世,所以父亲便雇佣了一个乳娘,來照顾我和哥哥、姐姐的生活。
开元七年,五月廿四:再有十数日,我的周岁生辰、母亲的祭日就要到了,父亲必是要赶回來为我庆生、给母亲祭扫的。父亲在西域小城置办好货物後,本打算即刻返程的,奈何小城狂风起,黄沙土雨強留人,耽误了父亲回程的时间。
为了能在六月初六赶回來,父亲只得抄小路、走山路、赶夜路……在行至疤桑草原的时候,父亲遭遇了狼群的围攻……被找到时,父亲已经血肉模糊,身上皮肉不存,凸现白骨,可以想见,父亲死去时是何等的惨烈。
此时,正是伍晏王朝国力快速上升之时,可我的家庭却急转直下……姐姐不得不接受命运的作弄,小小年纪就做起了一家之长,试着用她那瘦弱的双肩扛起这个家。在父亲友人的帮助下,姐姐操办了父亲的丧事,变卖了家产,带着哥哥和我离开了我们出生的地方,回到了我们的乡下老家。
在老家,所幸我们还有一间祖父、祖母留下來的祖屋,祖屋虽然简陋、残旧,但有瓦片遮头,总算不至落魄。
姐姐因为父母的相继离世,把我当成了一切不幸的原始,视我为扫把星,一直“怨恨”於我。常日裡,她总是用“恶言恶语”沒完沒了的讥讽我,时日久了,渐渐的让我有了无法言说的负罪感。虽然姐姐是如此的怨怼於我,但是她並沒有抛弃我,我想她心裡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乎我的。
在冷言冷语中生活久了,我的性子也越发的刚烈,开始和姐姐有了摩擦与争吵,甚至是恶作剧……姐姐总是被我搞得灰头土脸,但她依旧供我衣食,对於这一点,她从未抱怨过。
直到宏泽五年,姐姐似乎出现了变化,她总是愁眉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的话也变少了。姐姐的心事我从來不问,她也不会讲与我听。
因着姐姐的沉默,最近家裡的气氛变得十分的压抑。如果她还和往常一样,时不时就厉声的训斥我和哥哥,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如今,她这般寡言少语,我反而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宏泽五年,姐姐已经十六岁了,出落的越发标致,穷乡僻壤的地方,妇女们因为长期下田劳作,一个个晒的黑黢黢的,早已沒有了年轻时候的风采。因为家裡沒有田地,姐姐只能以女红维持家计,闲日裡也极少出门,所以她的皮肤白皙水嫩得很。姐姐虽然不是倾城容颜,但在方圆十里,也是有名的碧玉小家女。
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沒有家族长辈的缘故,姐姐在这个年纪,还沒有人为她说亲。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去问她,可是我始终也沒有开口。我不问,不止是因为素日裡,我和姐姐无话可说,更是因为我害怕——我就是那个原因,如果那个原因是我,我宁愿不问,至少我可以假装过得心安理得。
父母留下來的遗产已经所剩不多,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姐姐做女红的所得,根本难以支撑这个家庭,我们的生活也因此变得愈來愈窘迫,或许这就是姐姐愁眉不展的原因。所以姐姐准备狠下心肠,做一个足以改变我一生的决定。
一日晌午,姐姐带着一个老妪,回到了家裡。起初,我以为这位老妈妈是來给姐姐提亲的,心裡也暗暗的为姐姐感到髙兴。可是自从老妪一进门,她的眼睛就一直围着我打转。老妪的眼神陷在她那深深的眼窝裡,透着狡黠,令我大为不安,甚至有些躁怒。我有一种感觉,这个老妪有可能会成为我命裡的劫数,将我的人生改写……
老妪笑瞇瞇的看着我,问道:“小姑娘,多大了?”
老妪讲话的时候,故意收起了嗓子,把自己的声音弄得尖尖的,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小鸡崽儿。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怪声怪气和我讲话,我只觉得,她的眼睛裡满是算计,她这样做,必有目的,所以我不敢轻易作答。
姐姐今天也怪怪的,她总是故意回避我的眼神。她脸上的五官,也好似愁肠一般全都拧在了一起,纠缠的厉害,她凄苦的神情告诉我,眼前的这个银髮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