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的衣服在古钺聪身上仍有几分短小,欧阳龙儿穿着虽合身,却受不了粗布衣衫的汗臭。古钺聪眼望二人兴冲冲下山,说道:“他们这一去,又不知要遇到什么麻烦。”欧阳龙儿道:“他们若不是贪图这点蝇头小利,也不会上当,我们走罢。”
两人沿路下山,一路上,欧阳龙儿大谈宫中趣事,古钺聪既非京城人士,武林中事也所知寥寥,只能洗耳恭听,欧阳龙儿滔滔不绝,古钺聪只能叹服欧阳龙儿见识之广博。两人一路欢声笑语,倒也颇不寂寞。
来到镇上,古钺聪道:“龙儿,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仍不明白。”
欧阳龙儿道:“那你干么要想,问我就是了。”
古钺聪道:“八王爷是名震西北的大富贾,人称塞外小王爷,人人都知他姓孙,但你为何姓欧阳?”
欧阳龙儿道:“你怀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嘻嘻,我就是我爹捡来的野丫头。”
古钺聪道:“自然不是,只是我这一回送你回京,倘若有幸见到八王爷,却不知他尊姓,岂不笑话?”
欧阳龙儿点头道:“是啊,见到未来的岳丈大人,却不知他姓什么,是要让人笑话的。”
古钺聪知欧阳龙儿口无遮拦,却不料他说话如此没有顾忌,正色道:“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孩儿,不可以这样口无遮拦。”
欧阳龙儿道:“好啦,告诉你罢,我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然姓孙无疑,至于我为什么要姓欧阳,那是因为我妈妈叫欧阳洛客。”
古钺聪不解道:“你随伯母姓?”
欧阳郡主点点头道:“我妈妈是摩挲族人,故里在云南丽水,摩挲人自来男不婚女不嫁,以‘走婚’维系感情和养育后代,摩挲族儿女生下来后也跟着母亲,所以也随母亲姓了。爹爹和我说过,他十八年前在云南认识了妈妈,两人一见倾心,妈妈便跟随爹爹到了宫中,后来便有了我,妈妈说爹是王爷,要我也跟着姓孙,但爹爹很爱妈妈,一定要我和摩挲族人一样随母姓,小时候我以为爹爹嫌弃我才让我随娘姓,但爹爹一直都是最疼我的。”
古钺聪不明白何为“走婚”,但听她说什么养育后代,不便相问,说道:“你说这些,当真是闻所未闻。”
欧阳龙儿得意道:“我知道但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不知不觉,两人下了山,缓缓走出树林,方到镇口,忽听得马蹄杂沓之声响起,两人放眼看去,不禁骇然失色,只见小镇上空黑烟滚滚,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也是空无一人,数座面街客店已着了火,火势正盛,却无一人出来扑火。
欧阳龙儿问道:“古大哥,镇上发生什么事了?”
古钺聪摇摇头,烟尘蔽日中忽见三名大汉纵马飞奔而过,三马过处,两侧肉菜木架翻倒,街市瓜果滚落于地,街道中央一片狼藉,突然,一名盲丐从街边窜出了来,三大汉中有一人大喊:“当心!”猛提马缰,那马匹长嘶一声,总算在盲丐身前数尺处停住。那人打马走到盲丐身前,一把将他推倒在街边,骂道:“臭瞎子,当心着点。”扬鞭就走。
微风起处,漫天沙尘裹着黑烟腾腾升起,阴风啧啧,黯兮惨悴,。
欧阳龙儿道:“莫非,狗知府还在请人搜查抓我们?”
古钺聪剑眉微蹙,凝目望远片刻,说道:“这三人不像官府的人,再则说来,白知府要捉拿我们,也不用放火烧镇。”
欧阳龙儿道:“他们既放火烧镇,却不忍心杀一个瞎丐,好奇怪。”说到此,忽睁大眼道:“不好,朱天豪那小子还在客栈之中!”话没说完,人已窜了出去。
古钺聪心忖道:“朱兄此刻应已离开,若他还在客栈中,可是大大不妙。”忙跟了上去。
两人趁着浓烟蹑行至翻倒的菜架旁,轻轻推栏外望,只见三名汉子并立街口,四下张望,然后拍马向东走去,瞧那副全神提防的模样,既似官差巡逻,又似入镇抢劫的强匪正在放风。古钺聪趁三人打马之际,拉起欧阳龙儿转到巷中,左穿右折,三两个纵身,已到客栈之中。
两人一入客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只见大堂之中桌椅散碎一地,楼梯地板遍染鲜血,十数人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异处,皆已惨死。
欧阳龙儿立在客栈死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古钺聪一扫大堂尸首,并无朱天豪,低声道:“上楼去看看。”携着她悄声来到朱天豪房门外,侧耳静听了片刻,不见有丝毫异动。古钺聪打了个噤手势,轻轻推门进去。
房内空空,朱天豪不知去向。
欧阳龙儿抢步进入房中,见屋内无人,喊了两声,无人回应,眼眶登时红了,自言自语道:“天豪哥死了,我害死了他。”
古钺聪听她声音发颤,劝慰道:“屋内并未打斗痕迹,大堂中也不见天豪兄尸首,他定是提早离开了。”
欧阳龙儿在床头呆呆坐下,看看榻上,又看看朱天豪被绑的地方,说道:“他中了三日软骨散,丝毫动弹不得,怎么逃走,他一定被外面三个恶人杀死了,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他。”说到此,两行晶莹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古钺聪见她如此自责,正待说出实情,只见她突然抬起头来,原来指尖无意间摸到一封书信。
“凤表龙姿朱天豪谒天下美姝去也。”
欧阳龙儿看罢书信,不由破涕为笑,重重将书信扔在塌上,说道:“朱天豪,下次让我逮着你,看不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