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内四个灯笼成排,浮光之下,香儿丰润精巧的五官非但没被面上浓脂丝毫遮掩,反增几分精致。古钺聪昔年随父母在贺兰山中避世而居,三年来又在与世隔绝的若虚谷生活,谷中均是老汉老妪,又有主仆之别,此时突然见到面前这个袅袅婷婷的女子,亦是深深一怔,忘了言语。
玄颠见两人均呆望不语,只道两人果然早已相识,又道:“师父,你交了新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说了两遍,古钺聪方回过神,将目光转向玄颠,说道:“我听到你的脚步声,只道你去而复返,本也并不起疑,但后来听到脚步声比往常略微沉重,这才开门一探究竟。”顿了一顿,又将目光转向香儿,问道:“这位姑娘是……”
香儿只觉一明澈而磁性的声音从耳畔传入耳中,仿佛一股暖洋洋的气流流遍全身,他不敢与古钺聪直视,只低头偷偷望着灯笼光影下古钺聪的影子轻轻摇晃,一言不发。
玄颠将与香儿途中相遇的事大致说了,古钺聪凝眉沉吟片刻,说道:“香儿姑娘深夜探访若虚谷,不知是为何事?”
这一回,香儿也全然没听见。
玄颠一拍她肩膀,说道:“师父问你话哪。”
香儿吓了一跳,半晌才如沉梦初醒,抬起头看了一眼古钺聪,说道:“公子就是古少侠?”
古钺聪见她神色怯生生的,柔声说道:“是我。”
香儿道:“香儿奉高盟主之命,前来恭请古公子出谷一叙。”
古钺聪惊道:“高进伦?”
香儿“嗯”一声,点了点头。
古钺聪不语,心下连转数念,忖道:“玄颠说是在小路上遇见她的,如此说来,高进伦已探知这条小路。他深夜派人请我出谷,到底有什么用意?”沉吟片刻,问道:“香儿姑娘,高进伦在什么地方,他可说了找我何事?”
香儿道:“高盟主就在谷西十里外,高盟主说,他知道古公子母亲的下落,可是……”自见到古钺聪,她脑中一直嗡嗡作响,如今非但想不起报仇的事,威吓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还反而险些将实话说出来。
古钺聪一听有人知道母亲下落,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香儿胳臂,大声问道:“我娘在哪儿?”
香儿惊惧道:“我……我不知道。”
古钺聪忙放开手,定了定神,说道:“对不住……香儿姑娘,请进来说。”香儿听得“进来说”三个字,乖乖举步跨过门槛,低着头跟在古钺聪身后。玄颠早推开厅门,点亮了蜡烛。
两人对坐下,古钺聪这时才看清香儿模样,烛光之中,只见她容色清丽,双颊晕红,一双妙目犹似一泓清水,在木桌上顾盼流连。左臂因衣衫被扯落,露出圆润的胳臂,在烛光中泛着光,当真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香儿只知女儿身是用于诱惑男子,从来未曾想过其他,可见到古钺聪,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将左臂向桌下缩了一缩。但烛光下,她轻薄的衣衫将身段衬得玲珑浮凸,却是如何也躲不开。她羞愧之极,大大后悔穿成这般入谷,心中越想越急,险些哭出来。
古钺聪见她缩手,忙将目光移开,对玄颠道:“谷中天冷,我寝卧中有一件大衣,你去拿来给她披上。”玄颠伸了个懒腰去了。
不一时,玄颠取来衣裳,香儿接过衣裳,忙将自己紧紧裹起来,说道:“多谢古公子。”
古钺聪道:“香儿姑娘,我娘下落的事,你知道多少?”
香儿说道:“其它的,我也不知,不过……”
古钺聪道:“不过什么?”
香儿望古钺聪一眼,又低下了头,说道:“盟主派我来请公子时,让我一定要把公子请到,高盟主要我告诉公子……说如果古公子不去,他就派十八大门派夷平嗜血谷,倘若古公子还是不去,就说他知道公子母亲下落,我想……高盟主是否当真知道公子母亲的下落,也不好说。”顿了一顿,又道:“古公子,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罢。”
古钺聪闻此,心下又是惊讶,又是难过,惊的是香儿既是高进伦的人,可她却将高进伦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最后还让自己不要去,这分明是告诉自己,高进伦此举是要赚自己出谷。难过的是,高进伦多半未必知道母亲下落。古钺聪望着她,见她说这话时语气至真至诚,似乎鼓足了勇气,绝非说假。问道:“你让我不去,要是我真的不去会怎样?”
香儿道:“盟主和师父说了,要是请不到古公子,我……我也不用回去了。”
古钺聪不料她和自己相识不过半柱香时分,竟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望着她红扑扑的面颊,心头不由一热。
两人一人低着头,一人放肆地看着对方,过了良久,古钺聪才问:“高进伦来此,带了多少人?”
香儿道:“我没数过,可我来这里时,看见好多营帐。”
古钺聪道:“有多少?”
香儿一面想一面道:“大大小小的,有好多,怕是不下一百多个。”
古钺聪道:“一百多个,每个营帐住二十人,那也有两千人。”微微一想,不由恍然大悟:“他要从若虚谷进兵,烟波苑就成了必经之路,将我引出,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一想到高进伦知道母亲下落,哪怕有一丝冀望,也忍不住要出谷一问究竟。
香儿见他不说话,说道:“古公子,高盟主武功高强,手下众多,你一人前去,一定凶多吉少,还是不要去了罢。”
古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