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竞月一招击毙无霞子,听得言思道的称赞,当下转头望向他,开口说道:“你也不差。”
他口中的“不差”,自然不是指言思道的武功,而是说他刚才和希夷真人的那场心智较量。原来先竞月早已奉命在这太元观众潜伏了多日,朝廷一直以太元观为心腹大患,其救济的数千难民,也是京城的一大隐患,所以才让都尉府暗中监视。而皇帝的密旨只是要他密切监视太元观的行动,切不可打草惊蛇,所以先竞月一直没有现身相见。方才眼见谢贻香遇险,迫不得已之下,先竞月这才只好现身相救。
言思道眉飞色舞,哈哈大笑道:“能得到先竞月的开口一赞,此生倒也不枉矣。单凭这句话,当佐一斗烟。”他果然摸出腰间的旱烟,点燃了大口猛吸起来。先竞月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激战中的谢贻香。
谢贻香虽是全神贯注,无绛子却尚有闲暇,分心留意着四周动静。眼见突然冒出个“江南一刀”来,仅一招便杀了自己的大师兄,他惊恐之下,慌忙横剑挡开谢贻香的乱离,跳出战圈来,双眼狠狠盯着先竞月。
谢贻香压力一消,这才看到先竞月。她顿时满脸惊喜,脱口说道:“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这才想起胡老早就告诉过自己,先竞月是来了太元观,自己这才前来紫金山找人。只不过中途遇到了言思道,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行程。
两人相逢之际,正待细说,却听一个平和的声音充盈着整个三清殿,和言思道刚才的话一模一样:“好一把纷别,好一个先竞月。”话音落处,希夷真人已缓缓站起身来。
无绛子见师父无恙,提步躲到希夷真人身后,惊道:“师父,大师兄他……”
希夷真人略一伸手,阻止了无绛子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先竞月,沉声说道:“都尉府第一高手先统办既然现身于此,看来皇帝是真要对我动手了。”
要知道之前言思道满足说的什么巡捕房、都尉府和大将军府,毕竟是一面之词,希夷真人即使相信了九分,也不敢确认。但都尉府作为皇帝的私人机构,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的意思,此刻作为都尉府统办的先竞月这一现身,那便是再无虚假了。
就在这时,一名白发黑面的老道冲进殿来,大声叫道:“师父,那刑捕房的庄浩明果真带人来了,连他在内共有十一人,此刻就在观外。”谢贻香立刻认出来的是刚才出门查探的无霰子,希夷真人座下的三弟子。
听他说就连庄浩明也来了,谢贻香虽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惊喜。方才听言思道说庄浩明随后就到,还以为是他信口开河,哪知果真如此。那无霰子这才看到地上无霞子的尸体和一旁的先竞月,脸色一变,立刻拔剑在手。
眼见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言思道当即哈哈大笑道:“此番行动,我应天府巡街衙门与将军府率先打头阵,都尉府从旁接应,刑捕房在后增援。如此四路人马俱到,希夷老道,你是想束手就擒,还是要大打一场?”
希夷真人依次扫视着言思道、谢贻香和先竞月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先竞月腰间的那把纷别上面,沉声说道:“很好,贫道生平最大的遗憾,便是未能与刀王一战。如今眼见刀王有如此传人,深感欣慰。”
先竞月只是淡淡地问道:“要打么?”
希夷真人脸色阴晴不定,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无霰子和无绛子说道:“事已至此,我们虽然还未策划得周全,倒也不能坐以待毙了。皇帝既然要先向我们下手,不得已,我们只好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了。”他顿了一顿,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这便速去准备,将那些难民号召起来,今夜我们就要攻取京城,擒获皇帝。”
希夷真人这番话虽然说得平和之极,在谢贻香耳中却如惊雷绽现,直听得背心里冷汗直流。原来从庄浩明到谢封轩,从宁萃到言思道,这一干人居然所言非虚,那太元观当真是要做谋反之举,而且就在今夜,就在此时此刻。
就连先竞月的脸色也不禁微微一暗,沉声说道:“你们先走。”
谢贻香还没弄明白,言思道已拉起她向殿外走去,口中大笑道:“高手过招,我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惹你师兄分心。他日有缘相见,自当把酒言欢。”他后面半句话却是对先竞月说的。谢贻香茫然之下就被拖出了三清大殿,言思道脚步不停,径直拉着他往观外走去。快到观门之时,谢贻香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挣脱开言思道的手,说道:“你做什么?我要留下来帮师兄。”
言思道白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说三小姐,现在这太元观可是要造反了。你以为你师兄为什么要叫我们先走?你还不赶紧回去,通知朝廷防范?”谢贻香顿时醒悟,嘴上却说道:“可是师兄他……”
言思道突然一笑,说道:“你留在这里倒也可以,只不过你是想要我这个天牢里的钦犯前去通风报信么?”谢贻香顿时醒悟,虽然不放心先竞月,也只得往外走去。她边走边瞪了言思道一眼,怒道:“你先别得意,我迟早会和你算账。”
不知不觉中,紫金山上此刻已是夜色笼罩,在月光映透之下,四处弥漫起阵阵青烟。朦胧中谢贻香和言思道一路小跑起来,眼看就要冲出太元观的大门,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喝道:“切莫放走这两人,给我擒下了。”
谢贻香百忙之中回头一看,却是无霰子和无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