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才正和言思道说得起劲,不料被方东凤一语喝醒,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了眼前这局投壶。方才三人依次投掷了一轮木筷,江望才和方东凤先后木筷入壶,抢占住了对方面前的茶壶,算是各自入壶一记。而言思道投的虽然是自己面前六尺距离处的茶壶,却是没能将木筷投进壶里,算是落后江、方二人一记。
当下江望才便收拾心神,笑道:“凤兄教训得极是,眼下的这场战事,却是在你我之间了。”他嘴里说着,一边伸手拿起自己几案上的第二支木筷,却并不投出,只是将木筷在五根手指之间穿梭旋转起来,嘴里说道:“江某一直有个疑问想要请教凤兄,却未曾寻觅到合适的时机。眼下趁着这场投壶之际,江某倒想问上一问。敢问凤兄,这些年来你暗中派出贵教的流金尊者和他的徒弟心儿姑娘,以‘太白金星’与‘龙女’的名号,在这岳阳一带四处借神灵之名惩治恶徒,究竟却是为了何事?此事江某虽然早已知晓,却始终参不透其中的真谛,此刻你我难得再次相聚一堂,不知凤兄可愿替我答疑?”
话音落处,江望才手指之间的木筷已然高高抛起,旋转着飞向屋顶。不等木筷呈现出下落之势,江望才却又自顾自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说道:“莫不是凤兄早已预料到了眼下的局面,这才要装神弄鬼,目的便是要以这‘龙女’的名义,将这洞庭湖来历的传说散布开去,好教世人深信不疑,从而掩盖今日将要发生之事当中的玄机?”
要知道江望才之所在在投掷之时向方东凤说话,自有他的目的。他深知这方东凤不通武艺,方才之所以能像自己一般,隔着两丈开外的距离将木筷投进自己面前的茶壶中,正如他亲口所言,乃是用上了那“天露神恩心法”的皮毛功夫。而这“天路神恩心法”本就是纯精神一道的秘书,最忌讳的便是三心二意、心有旁骛,若是自己能以话语让方东凤分神,那他的这门神通也就不攻自破了。
只见伴随着江望才的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那根抛起的木筷已从半空当中落下,“哐当”一声,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方东凤席位前的茶壶中。与此同时,正中席位上的方东凤伸手、举筷、投掷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等江望才和言思道回过神来,也投出了自己的第二支木筷。
但见方东凤的木筷仍是取直线飞出,径直插入江望才面前的茶壶之中。
这一幕看得言思道微微咋舌,如今江望才和方东凤两人已各自入壶两记,自己的席位前的那个茶壶却还是空的。当下他也捻起了自己的第二支木筷,正要瞄准投掷,却听方东凤恰好在这时开口作答,回答江望才的疑问,说道:“尊上天资聪慧,老朽深感佩服。”
方东凤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分明是说江望才方才自问自答做出的假设,便已是正确的答案。江望才当即眉头深锁,淡淡地问道:“哦?既然江某所料不差,那么敢问凤兄,今日将要发生之事,当真只是你提前预料到了而已?又或者今日将要发生之事,根本却是由你一手安排的?”
言思道听江望才反复强调了好几次这个“今日将要发生之事”,却不知究竟是何事,心中大惑不解。而那方东凤听到江望才这一问,陡然睁开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正是如此。”
言思道此刻手举木筷,本来正要投掷入壶,却不料江望才和方东凤两人似乎当自己不存在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对答,说起了那“太白金星”和“龙女”的事,又多次提及什么“今日将要发生之事”。一时间言思道木筷高举,却投也不是,不投也不是。
言思道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放下木筷,又点燃了一锅烟丝,只待两人继续把话说完。
只听江望才冷笑一声,悠然问道:“如此说来,朝廷那批送往承天府的军饷,之所以会在我湖广边境的江西遗失,自然便是由凤兄在暗中谋划,请鄱阳湖那帮……那帮‘朋友’做的?”他问完这话,眼见方东凤笑而不语,显是承认了此事,江望才不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说道:“凤兄设下此举,自然是要将军饷被劫一事嫁祸到江某人的头上。从而借此事点燃我洞庭湖与朝廷之间的这场战事,最后逼我江望才不得不走出眼下这一步。凤兄,不知江某说的可对?”
那方东凤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沉吟了半响,终于缓缓说道:“鄱阳湖的‘朋友们’出手,自然神不知鬼不觉,让那原本沿长江水运军饷的船队,在江州改道南行,趁着夜色转入了鄱阳湖中。而世人不知其中的玄机,皆认定这批军饷是进了我湖广境内才被劫走,将矛头一致指向尊上的洞庭湖。如此一来,待到皇帝震怒,朝廷兵取湖广,洞庭湖上下必定不敌,那么尊上再如何割舍不下龙跃岛上的经营,也只能走出眼下这一步。这便是老朽的整个谋划。”
要知道江望才经此大变出逃沅江,此刻又悄然潜回岳阳会见方东凤,虽然早已猜到这军饷失窃从头到尾都是方东凤在暗中做的手脚,但此刻听他亲口承认,心中仍旧烧起了一团怒火。那方东凤不徐不疾地继续说道:“就在前些日子,庄浩明率刑捕房骤然西下,风风火火赶来湖广,虽是口口声声说要缉拿蔷薇刺归案,实则却必然是因为军饷被劫一事,要来查明此中的真相。”
说到这里,方东凤忍不住不屑地一笑,叹道:“有道是‘天下神捕、南庄北商’,老朽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