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王夫人微微一愣,随即否认,“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脸面让陛下给她做主?”
穆庆丰眉头皱了皱,神色却缓和下来。
上次穆瑾救皇长孙的事情,他在事后细细琢磨了一圈,如果穆瑾上元节那日说的是真的,陛下让她离开金陵,只怕陛下对穆瑾并不是那么待见。
如果是这样,就算是她进宫,嘉佑帝也不见得会为她做主。
再说,这是穆家的家务事,陛下未必肯理会。
可如果这样的话,那个死丫头为何还是要进宫?
死丫头狡猾的跟狐狸一般,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王夫人是女人,想法又与穆庆丰不同,“老爷,你说她想进宫,有没有可能是想伺候陛下或太子?”
穆庆丰一愣,他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不能吧?”
“怎么不可能,”王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一个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的,她又去过宫里,定然见识到了宫里的荣华富贵,说不定就想让梁王府送她入宫去伺候陛下或太子呢?”
梁王府作为亲王府,每隔一两年也会选秀美的女子送到宫里去伺候。
穆瑾以医治梁王为条件,让梁王府送她入宫,她一个年龄上青涩的丫头,平日里陛下或太子自然是瞧不上眼的,可若是梁王府推荐的人,却又不同,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子,都是要另眼相待的。
“没想到这丫头心机还挺深的。”王夫人喃喃自语,随即又皱了皱眉头,“可她若成了嫔妃,让咱们归还宅子和医馆,那咱们………”
“她若是成了嫔妃,就更加不可能开口要了,陛下最是爱惜名声的人,嫔妃和娘家争产的名声,陛下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穆庆丰肯定的说道。
君臣十几年,他对于嘉佑帝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嘉佑性帝性格温和,执政手段并不强硬,尤其重视爱惜声誉,上次穆瑾的事,他答应洪先生沉默不做声,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
穆庆丰想到此处,心情终于松了松。
王夫人觑着他的神色,“老爷,那宅子和医馆我们是不是不用归还了?”
穆庆丰没好气的瞪她,“说什么归还不归还,本来就是穆家的东西,父母在,别籍异财,我们还活着呢,她就藏私财,说到哪里也是她不孝,我们改了房契是为她好,免了她的牢狱之灾。”
“就算是陛下询问,也是要依照大周律例来坐公断的。”穆庆丰越说越觉得底气足,是的,他根本没有做错,又为何要因为死丫头几句话而心虚害怕。
王夫人听了也嘘了一口气,不还当然最好。
不是说那个死丫头就要离开金陵了吗,等她一走,她就把六兴胡同的宅子卖了,再将杏林馆收拾一番,重新开业,到时候有小医仙这个活招牌,还怕挣不来银子吗?
夫妻两人面面对坐,心思各异。
………………
夜色完全黑透的时候,老曲才一身酒意,脚步虚浮的踏进了他位于柳树胡同的家门。
柳树胡同是个及其破败的巷子,里面住着的大都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下等小吏,巷子逼仄,两边都是小小的宅子。
老曲一路笑呵呵的跟巷子里的人打着招呼。
“老曲,又去哪儿喝酒了?看这样子,喝的不少啊。”
老曲打了个酒嗝,酒气上涌,他的头脑有几分迷糊,“去衙门口的小酒馆里喝了几杯。”
有人朝他打趣,“小酒馆那钱寡妇是不是够味道啊?”
老曲嘿嘿一笑,挤眉弄眼一番,背着手走了。
他的家在巷子最里面。
他一走,刚才打趣他的人低声议论起来。
“老曲这是摊上什么好事了?怎么这段日子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回来?”
“都有钱日日吃酒了,自然是发发财的好事了。”
有的人看着老曲迈进家门的身影,羡慕的撇嘴,“怎么发财的好事儿轮不上我啊。”
年纪长些的人却叹了口气,“有时候这横财不一定是好事啊。”
有时候横财不一定是好事,老曲此刻脑子里也正好闪过这个念头。
他进家门的时候,就觉得家里安静的厉害,平时这个时候,三个儿子早就吵闹得要掀了房顶一般,怎么今日里却安静的仿佛没人一般。
他喊着儿子的名字踏进屋子,看到屋子里的人,脸顿时就白了。
屋子里站着四个黑衣大汉,三个儿子都安静的坐在墙角,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年端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目光冷然。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擅闯我家?”老曲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一哆嗦,酒意顿时醒了一半。
少年眯着眼睛笑了笑,身体前倾,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曲文书是吧?坐下聊聊。”
来者不善,老曲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他想跑出去喊人,奈何在四个大汉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他的腿发软,根本迈不开步。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聊的。”他强自控制着自己,声音却还是有几分哆嗦。
少年冷冷一笑,一张纸轻飘飘的扔在了老曲脚边。
“你不认识我们,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你不久前刚立的。”
老曲弯腰捡起地上的纸,上面熟悉的笔迹让他的手一抖,“你们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明明记得自己将这份文书藏在了衙门柜子里的最底层啊,这些人是怎么拿到的?
少年翘了翘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