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一片黑暗中游走,有很长一段时间,埃瑞克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能隐约感到自己就像一片落水的枯木般随波逐流,在不知飘荡了多久之后,似乎终于被什么人捞了起来。
朦胧间,他似乎感到自己躺在了一张硬邦邦的床上,正头顶灼眼的灯光晃得人头脑发晕。周围像是被白色长褂的人包围了,他们围绕着这张床来来去去,不断交谈着些什么,可惜声音听上去就像从水下传来的一般没法听清。
埃瑞克下意识地避开了晃眼的灯光,脑袋里本能地冒出了问题。
他们是谁?这里是哪儿?我又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不,在此之前......我又是谁?
感觉意识像是浑浑噩噩了一个世纪之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倏地坐起了身,谨慎地打量起了四周。
这是个看起来似乎平淡无奇的房间——粉刷的墙壁,一张标准的办公桌,还有他躺着的这张廉价平板床,头顶的天花板上装着两根白炽灯管。
他犹豫了一下,走下了床来,推门走出了房间。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还有许多类似的房间,让人联想到或许是某种宿舍。
“醒了?”
沉稳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埃瑞克下意识一回头,却见丧钟正双手环抱在胸前,斜靠在门边对他说话。
“真是意外呢,会在这里遇到你。”丧钟道,“你没事跑来辛卡利兰做什么?”
埃瑞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好一阵。
随后,他试探性地开口道:“对不起,但是......我们见过么?”
丧钟眯起了他的独眼。
“你是在开玩笑,还是你那神奇的铠甲有健忘的副作用?”
“等下,什么铠甲?你在说什么?”埃瑞克揉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不,等等,在此之前......你知道我是谁吗?好像......记不大起来了......”
丧钟难得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随后,他微微一笑:“现在,这就有意思了。”
王宫内。
昨夜激战的那片树林此刻已是满目狼藉,整齐地穿着制服的警卫们在林间来来往往。在米娅公主的亲自指挥下,他们已经几乎把整个王宫都翻了个遍,但仍然没有发现埃瑞克的痕迹。
这件事也引起了国王本人高度的重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从现场痕迹看来,昨夜王宫内部似乎是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冲突,但整座王宫里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人察觉,那假如敌人是来行刺或是有别的类似不轨意图,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数小时的搜寻无果后,一切线索似乎都只能指向了那唯一的结论——答案就在悬崖下那奔腾的河流之中。
瑞文站在悬崖边,忧心忡忡地望着下方的流水。她昨夜一宿都没有合眼,沿着河岸搜寻了一整圈,直到凌晨才回来,却仍然一无所获。
“埃瑞克......”她喃喃地呼唤着在意的人的名字。
“他不会有事的。”
瑞文循声回头,却见是米娅公主。
“别担心,他可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角色,不是么?”米娅公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而且我已经动用了尽可能多的资源在搜索了,父王也非常关心......只要他还在我们国家境内,应该很快就会有线索吧?”
“嗯,谢谢。”瑞文点了点头,“拜托你们了。”
但那毕竟只是安慰的话而已,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在说谎。公主离开后,瑞文想了一想,从身后掏出了个银制徽章,光滑的表面印有“t”的标记。
那是少年泰坦成员的身份证明,同时担当有紧急联络工具的作用,是由夜翼自己设计的。
线路接通,夜翼的声音很快从那边传了过来:“这里是泰坦总部,有什么事么?”
“是埃瑞克。”瑞文道,“他可能......出了点状况,在辛卡利兰。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
天眼会,负责人办公室中。
阿曼达·沃勒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平均每一分钟要就举起她肥乎乎的手腕、看一眼紧紧扣在腕部的机械表一次,而每看一次脸上就会又增添些许的不耐。
终于,在她不知看了几次表后,办公室的门终于被人从外推开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一头棕发梳得油亮无比的男子走进了办公室,手里端着用纸杯装着的咖啡,正热腾腾地飘着香气。
“久等了。”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维克多,我三个小时前就准备好了。”沃勒冷冰冰地道,“你跑哪儿去了?”
“我已经尽快赶来了,沃勒女士。”维克多无奈地一耸肩,呷了一口咖啡,似乎完全没把迟到放在心上。对此,沃勒也只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这男人可不是她的下属,一定要说起来的话对方的职位事实上比自己还要高一些,她没法过多指责些什么。
但今天要谈的问题却没法回避。
“我担心你没认真对待这件事,维克多。”沃勒说道,“你应该小心一些。”
“放轻松,沃勒女士,我当然很认真。”维克多笑道,“虽然是你想到了把牢里有着特殊才能的危险罪犯们组织起来、创立了‘自杀小队’,但我想你对他们还不足够了解。我足够了解人心,也深谙用人之道,我明白他们想要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比你更好地驾驭他们。”
“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