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放下药碗,轻声道,“这毒大约会产生一些幻觉,谷姑娘的体质也有些奇怪,我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林伊人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可让她知道这个据点的情形,待病况稳定,便送到香雪山庄去,就说她在昏迷前交代过要找洛小北。”
“是。”雪娘恭敬允诺。
“雪夫人,”一个小厮站在门口,“有个姑娘说家人患了急症,前来求药。”
雪娘朝林伊人看了一眼,林伊人微微颔首,雪娘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青石小径尽头。
林伊人看着院外溶溶月色,思忖片刻,自袖中取出针脚粗糙的紫色荷包,轻轻放在谷小扇枕畔,转身离开了百草医馆。
夜色已深,息缘客栈的上房内依然灯火通明。林伊人坐在林子衍对面,自棋盅内执了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林子衍微微扫了一眼棋局,执了枚黑子放入棋盘,“王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还要启程去凌波镇,”林伊人揉了揉额角,神情有些疲惫,“这一局结束,便该歇息了。”
“王兄……”林子衍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音音回来后,一直吵着要去香雪山庄瞧瞧洛清尘的模样。”
“胡闹。”林伊人道,“如今辜墨玄铁五枚令牌中四枚不知所踪,仅余一枚乌玠令藏于秋逸山庄。那秋逸山庄庄主秋慕尧前些日子赶来参加卓云的定亲礼,椅子还没坐热,便听说了辰延令被盗之事,立刻连夜赶回了凌波镇,如今不少江湖人士都暗中前往秋逸山庄,你我怎能还在香雪里滞留?”
“要我说也不打紧,”林子衍嬉笑道,“都说那洛清尘是天下少有的美女,既然来了,错过总是可惜。”
“明明自个儿想见洛清尘,偏偏要拿音音做挡箭牌。”林伊人瞥了林子衍一眼,将一枚白子放入棋盘,“皇上可还等着骨仙草和藏宝图呢。”
“王兄,”林子衍眼波微转,起身朝林伊人作了个揖,“出门在外,路途总有耽搁,只要王兄不说,父皇又怎会知晓?”
林伊人嗤笑一声,“也罢,就余出一日让你见一见洛清尘,只是万万不可让音音惹出乱子。”
林子衍眼角稍弯,喜不自胜,将手中黑子扔入棋盅,“王兄赢了,请快些回房,省得明日见到仙女没了精神。”
林伊人摇头笑叹,迈步走出了林子衍的房间。
清幽一角的上房内,烛火已灭,皎皎月色下,林伊人静立于窗前,面容清冷,不染一丝烟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于江湖众人所觊觎的骨仙草和藏宝图,谆国当今皇上晔帝林岂檀又怎会熟视无睹?
事实上,此次林伊人来到香雪里,除了获邀参加苏卓云和洛清尘的定亲礼之外,还随身带了一道圣旨,那明黄色的绢绸上,明明白白写着,令香雪山庄交出辰延令。
大殿上接过圣旨的一刹那,林伊人便知道,自己中了太子林涧之的算计。林涧之早就清楚他与苏卓云的交情,故而专程进言,让晔帝把这个可让龙颜大悦的“美差”指派给了他。
林涧之这一招使得极妙,若是林伊人从香雪山庄取走辰延令,他与苏卓云的多年情谊恐怕便岌岌可危,若是林伊人未颁圣旨,林涧之则势必借故兴风作浪,在朝堂之上挑起事端,对林伊人而言,等于自取其祸。
辰延令被盗,林伊人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林子衍的出现,则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晔帝对林伊人一向多疑,从筱安到香雪里,一路都有人暗中盯梢,只要辰延令被盗的消息传回宫中,晔帝势必会另行派人,前来查探虚实。五皇子林子衍一直深得晔帝宠爱,且与林伊人极为亲厚,派他前来显然最为不露痕迹,只可惜林子衍性子一向贪玩,完全没把骨仙草和藏宝图的事放在心上。
静夜如斯,花影溶溶,林伊人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冷意。
华阳初升,红霞染草,香雪山庄恢宏雄伟的黑漆大门前,站着两个铁塔般的看门人。
祁境将拜帖递给其中一个魁梧大汉,大汉略略扫了一眼拜帖,立刻恭敬地将林伊人、林子衍、林音音等人请入了香雪山庄。
“庄主和夫人适才收到沈堂主口信,便与小姐、少庄主在银霄阁侯着了。”看门人在前方引路,神态恭敬。
“倒是我等叨扰庄主了。”林伊人道,“卓云前日走得匆忙了些,未能与香雪山庄话别,我等明日便将离开香雪里,故而专程前来告辞。”
“沈堂主客气了。”看门人将众人引至银霄阁前,高声通报,“庄主、夫人,沈堂主到了。”
“快请沈堂主入内一叙。”银霄阁内传出了中年男子的清朗之声。
林伊人唇角微勾,带着林子衍、林音音,撩袍迈入银霄阁。银霄阁并非香雪山庄主殿,但内部陈设精雅,器物考究,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想是洛小北体质不适合习武,洛令年夫妇特意为他而设的日常消遣之处。
银霄阁主厅内,一个身着墨蓝锦袍,面如美玉,风雅淳正的中年男子已端坐堂前,在他身侧,是一个身着浅堇色锦裙,云容月貌、玉骨仙姿的美妇。洛清尘、洛小北坐于二人右下首,前者若有所思,看似有些忧郁,后者漫不经心,懒懒靠在椅背上。
林伊人当下便知堂上二人是洛令年和许湫涟,于是按照江湖规矩抱拳轻揖,“晚辈沈东篱与舍弟、舍妹见过洛庄主、许夫人。”
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