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青剑眉紧蹙,朝塔楼内冷道,“翯王已亲自携寒烟翠而来,还请阁下遵守诺言,安然无恙送出舍妹。”
四下一片寂静,空气中却隐隐飘来一股烟熏火燎的焦味。
“上面。”林伊人骤然拔地而起,翩若惊鸿直冲塔顶。
白季青立刻飞鸿踏雪,紧随林伊人凌空而上。
塔楼顶层已经燃起了火,一支绑着火棉的铁箭,跌落在铜钟下方浇满油火的柴堆上。柴堆中央放着一个半尺长的人偶,上穿青衣,下着绿裙,发如鸦羽,丹唇蛾眉,只是头与颈却被硬生生扯断,只留下一根棉线勉强连接在中间,除此之外,塔顶之上别无他物。
“羽阑!”白季青面色煞白冲向火堆,一把将人偶扯了出来,却不料棉线遇火燃烧,那人偶的身子被取出,而头却跌落在了火堆里。
眼见熊熊火焰吞噬了人偶的头颅,白季青嗔目切齿,眼眶血红,仿佛那被化为灰烬的是白羽阑本人。
“混蛋!!!”白季青猛地将人偶塞入怀中,锵然从腰畔抽出了子母刀,“给我滚出来!!!你们谁敢伤我妹子半分,我白季青发誓,终此一生也要将你全家斩尽杀绝!”
周围依然一片死寂,唯有火焰的哔哔啵啵声回响在凛冽的寒风中。
林伊人凝眸四下环顾。放眼望去,浓云骤,烟云潋,玉树琼枝,银装素裹,整个忘觉寺,甚至忘觉寺之外,居然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而在右侧的塔柱上,却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下有一纸信笺,与贼人劫持白羽阑时留下的信笺一模一样。
“这附近看似没有人。”林伊人伸手取下信笺。
“不可能。”白季青急忙指着插在火堆上的铁箭,“方才贼人还射箭撞响了铜钟,羽阑定然就在这寺院里!”
听了白季青的话,林伊人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在水漓湾时楼船上的凶险一幕。那一夜,他抱着谷小扇正要借助凌海帮的飞梭银绳离开楼船,一支雷霆万钧的劲弩带着震人心弦的嗡嗡之声呼啸而来,射入他身旁的桅杆足有半尺深……那一夜,太子暗卫乌遂不敢对他痛下杀手,如今,甚至连面都不愿露,林涧之到底要做些什么?
“擅驭劲弩者,即便相隔三十五丈,也能够准确击中铜钵,不要说是偌大一口铜钟了。”林伊人静静看着手中翻飞的信笺。
“王爷!二公子!”江诺抱着寒烟翠神色紧张掠上塔楼,“这上面目标太大,还是赶紧下去吧!”
“是该下去,白姑娘可能不在忘觉寺。”林伊人道。
“不在……”白季青急忙冲到林伊人跟前,指着信笺道,“这上面写了羽阑在哪里?”
“没有。”林伊人将信笺递给白季青。
空白,空白的信笺。
“混蛋!!!”白季青额角青筋暴跳,子母刀一下下狠狠劈在塔楼的栏杆上,“该杀的贼子!给我滚出来!!!把我妹子交出来!!!”
这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林伊人暗暗叹了口气。
“不过,我曾听说,有些字迹遇血之后便会显露出来。”一道黑芒一闪而过,白季青尚未回过神来,那黑芒已然收入林伊人袖中。
“王爷!!!”
江诺痛心惊呼,白季青愕然僵立。
一滴,两滴,三滴……鲜血从林伊人的指尖滑落到信笺上,四行淡青色的字迹渐渐露出了真容。
“生死去来,永劫沦沉,血雨成溪,巴山度岭……”白季青看着信笺,身形止不住地颤抖。
“王爷——”江诺眼中唯有林伊人,当即哀嚎着把寒烟翠丢在一旁,从里衣撕下一指宽的布条,赶紧给林伊人包扎伤口,“今日回去,我还不得被裘总管给杀了。”
“小伤,哪儿用得着包扎。”林伊人只觉无奈。
“杀了?”白季青看了看江诺,又看向林伊人,眼神中带着绝望的空洞,“他们……这是……他们这是杀了羽阑?”
“不会,”林伊人见燃烧的火苗已舔着白季青的袍角,立刻挥掌横扫而出,“林涧之在没有玩尽兴之前,绝不会轻易下杀手。”
砰!粗壮的栏杆被击得四分五裂,燃烧的柴堆随着掌风四下飞散,纷纷坠入了塔楼下雪地之中。
“林涧之……”白季青先是有些茫然,继而仿佛骤然惊醒,“是太子的人劫持了羽阑?!”
“我们得赶到沉溪岭去,这信笺上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林涧之留下的线索。”林伊人说罢衣袂翻飞掠下塔楼。
“王爷——”江诺看着手中的布条直叹气。
“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白季青再次看向信笺。
生死去来,永劫沦沉,血雨成溪,巴山度岭……若是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相连便是“来沉溪岭”四字!
“二公子,咱们还是快走吧,”江诺催促道,“沉溪岭离这儿可不近,快马赶去也要近一个时辰了。”
“好!”白季青腾身而起,掠下塔楼。
忘觉寺和沉溪岭相隔大约五六十里路程,林伊人飞身而下后,当即划断马车套绳,与白季青、江诺各骑一匹快马,扬鞭疾驰而去。
一路上,林伊人的神色都极为凝重,白府收到的信笺里早已写明谷小扇就在沉溪岭,若是白羽阑和谷小扇分隔两地,林伊人还有法子救出二人,可一旦林涧之将白羽阑和谷小扇安置在一处,且要他来决断二人生死……林伊人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沉溪岭,顾名思义,是一处地势较低、有溪水流经的丘陵之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