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尊亭内的香案上,香烛已经燃尽,林岂檀站在亭台一角,看着隐藏在云巅之上的九玄峰顶,心中满是落寞。【】
这天下属于他,但他却一日比一日孤单,没有了父亲的训责,没有了兄弟之争,他本应过得格外惬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当他身边再无可以对抗之人,反而如此冷清寂寞?
“摆棋盘。”林岂檀返身走入忆尊亭。
“皇上”吴奂声看了看天空,“这大冷天的,您可千万得保重龙体。”
“是啊,皇上,”元汀荑款款上前,“今日比往年似乎要冷些,午时已过,臣妾觉着还是早些下山妥当。”
“叫伊人来,朕要和他下盘棋。”林岂檀撩袍而坐,对元汀荑和吴奂声之言仿若未闻。
“是。”吴奂声和元汀荑对视一眼,匆匆朝石阶下跑去。
半山平坡朔风凛冽,寒气逼人,各宫嫔妃和皇子正妃早先便有些受不住,故而在祭礼结束后立刻纷纷走下石阶,避到了忆尊亭下歇脚的石亭中。
林伊人站在距离石亭不远的崖壁旁,负手静静眺望着远山,林音音和林玥湄轻微的嬉笑声不时传来,将这空山点缀得多了些凡尘之气。林居曜与林涧之、林子衍等人依旧随侍在半山平坡,言绪既要让喆王府欠他的情面,林伊人只要护住林音音即可。
“王爷,王爷”吴奂声一路小步跑来,“皇上请您上去对弈一局。”
对弈?林伊人眉尖一跳,眸光淡淡扫过附近几处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按说,那儿应该是发动暗袭的最佳之地,可乔信宁的人马早已星罗棋布占据了有利地形,言绪又该从何处突破扭转劣势呢?
“有劳吴公公。”林伊人随着吴奂声沿阶而上,在经过林涧之身边时,察觉了他眸中的狐疑之色。
忆尊亭内,四个婢女正鱼贯而入摆放棋盘、安置炭火,最后一个婢女手中,甚至还端着一个青玉酒壶和两个青玉夜光杯。
执子对弈,杯酒言欢,难怪林涧之会如此讶异。林伊人星眸中掠过一抹深意林岂檀对他一直颇为疏离,今日在这天寒地坼中棋布错峙之间,不知林岂檀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皇上。”林伊人撩袍迈入忆尊亭,朝林岂檀施礼。
“嗯,”林岂檀点了点头,转首对吴奂声道,“风大,让他们把这儿围起来。”
吴奂声微微一愣,一时不明晔帝所言。
“就用那布幔。”林岂檀不耐烦指了指简屋,吴奂声这才知道,晔帝的意思是指要用明黄色布幔把忆尊亭给围起来。
“是。”吴奂声立刻甩着浮尘高声张罗。
守护皇陵的将士赶紧搬着一捆布幔,跑到了忆尊亭下。
“你到外边去,就留我和伊人在这儿。”林岂檀朝吴奂声道。
吴奂声再次一愣,尚未待他发声,林涧之便蹙眉冲上了前,“父皇与翯王对弈,实在难得一见,请父皇容许儿臣在一旁观棋,以作研习。”
“父皇,”林子衍也紧跟着兴致勃勃跑入忆尊亭,“王兄和父皇鲜少下棋,上回儿臣输了父皇三目,今日儿臣也想看看,王兄会输父皇几个子。”
“你们都下去,朕今日只想与伊人静静下盘棋。”林岂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父皇!”林涧之眸中阴郁之色愈浓。
这些日子以来,江湖中再无乌玠令的消息,倘若他所猜不错,那枚令牌如今仍在林伊人手中。林伊人没有交出乌玠令,还打消了晔帝的怀疑,眼下众人身在九玄峰,距离那神秘莫测的九玄洞不过几百公尺的直线距离一种无法形容的直觉告诉林涧之,今年的祭礼似乎暗潮涌动,在那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正隐藏着什么让他不安的东西。
“下去!”林岂檀重重放下酒杯。
“皇兄,咱们还是下去吧。”林子衍劝道,“想来九玄峰上有父皇和王兄这样的雅人对弈,也算是留给后人的一段佳话。”
“佳话?”林涧之眸光烁烁盯着林伊人,“不要是讹言谎语才好!”
“太子之言,实在令臣弟惶恐。”林伊人朝林岂檀微微一躬,撩袍坐于对案,“微臣棋艺不精,黑先白后,请皇上许微臣执黑子落棋。”
“准。”林岂檀颔首应允。
啪嗒!一枚黑子落入棋盘右上方“手敬”之位。
石亭下,守护皇陵的将士展开明黄色的布幔,沿着忆尊亭缓缓合围。
“太子,您看”吴奂声站在林涧之身侧,神色很是为难。
林涧之眸中明灭不定,犹疑一瞬后,朝林岂檀躬身,“幕天席地,手谈春秋,的确颇有意趣,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的雅兴了。”说罢,面含怒气转身退下。
林子衍见状,笑着朝林岂檀一躬,“儿臣祝父皇攻城拔寨,旗开得胜,臣弟也祝王兄鸿运当头,连战皆捷。”
“就你嘴甜,个个都不得罪。”林岂檀含笑摇头,看着林子衍转身退下。
棋布错峙,转眼几个回合,当明黄色的布幔余下最后一道缝隙,吴奂声也从忆尊亭退了出来。这行棋对奕的黑白二子,在攻守、进退、虚实、强弱间隐喻天地万物,那已不是吴奂声所能够理解的世界。
啪嗒!又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子衍一直说你棋艺高超,怎么今日出手如此拘束?”林岂檀道。
“棋艺高超之说,本就是五皇子谬赞,”林伊人唇角微勾,捻子看着棋盘,“微臣难得与皇上对弈,心中紧张也是有的。”
“古人云,棋有天地方圆之象,阴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