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追查刺客的事依旧没什么进展,顾流萤的伤势也有些反复。林岂檀心中烦闷,先是摔了早膳的果碟,紧接着又平白无故训斥了吴奂声一通,一时间,景霈宫的侍卫、婢女个个敛声屏息,心中惴惴,唯恐惹了杀身之祸。
林音音见情形不妙,早早溜之大吉,躲回殿里和司秀玩耍。林涧之有心要避开林岂檀,却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只好留在大殿内,陪侍林岂檀左右。
林伊人知道母亲并无大碍,本就打算暗中观察帝皇菊是否对林岂檀造成了什么影响,便索性定定心心待在殿内,只等着被林岂檀找岔子训斥一番。然而,未待林岂檀再次发怒,归士南、冯谨台已在宫外求见,说是查获了与刺客有关的线索。
林岂檀身为帝王,的确有其过人之处,当日箫音馆遇刺之事如此惊心动魄,他为免宜樊人心惶惑,不仅命冯谨台对外封锁了消息,还要求皇家百菊宴比武大会如常进行,宜樊一应官员亦按照部署,各就其位,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刺客自然要查,但怎么查却大有讲究。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真凶是一种法子,外松内紧,抽丝剥茧又是另一种法子。
行刺之人计划周密,行动果决,在行刺失败后,或葬身刀剑之下,或畏罪服毒自尽,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绝非意气用事的侠客。
连日来,宜樊的纷纷扰扰让林岂檀心生警觉,不管是什么势力操纵了这一切,他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宜樊若乱,刺客背后之人必然乘机作祟,林岂檀绝不会中了计,一步步踏入那设好的陷阱。
林岂檀不仅要追查刺客,还要在暗中大查、特查,以求拔茅连茹,将刺客背后之人连根拔起,斩尽杀绝。如此一来,归士南、冯谨台的脑袋就等于挂在了裤腰上,查不查得出刺客,便成了二人保命的根本。
冯谨台的咳喘本已渐好,不过因着有了隐退之心,才不时在林岂檀面前装装样子咳嗽几声。那日听闻林岂檀遇刺,冯谨台心中一慌,当即腿软,咳喘之症立刻卷土重来,大有夺命追魂的架势。
刺客行刺之时,恰逢归士南随侍林岂檀左右,若不是有下人扶着,归士南恐怕直接便惊厥过去。想那箫音馆本就是归士南的产业,无非碍着官职的缘故,让后辈的子嗣挂了个名头经营,如今皇上在自个儿的地面上出了事,归士南再怎样推脱,也不能将此事全都算在冯谨台的头上。
冯谨台与归府关系一向微妙。归府自持根基深厚,朝中有人,从未将冯谨台放在眼中,而冯谨台亦与喆王|林居曜关系不一般,台上台下自然会对归府摆出些父母官的架势,令归府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眼下皇上遇刺,事关归府、冯府上下百余口子的项上人头,归士南和冯谨台除了心惊胆战,便是胆战心惊,再也顾不得各怀心思,彼此龃龉,唯有同舟共济、死地求生这一条路可走。
一日,两夜,归士南和冯谨台派人马不停蹄明察暗访,终于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指向明确的线索。然而,查获了刺客的踪迹和擒拿刺客追根溯源找到幕后主使,又是截然不同的意义。
归士南与冯谨台皆是老臣,待被林岂檀在宫外晾了好一阵子后,便知道今日一关极难闯过,当即额汗淋漓,两股颤颤,只恨不能剖心析肝,向林岂檀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进入大殿的路上,吴奂声千叮万嘱,让归士南与冯谨台小心应对,再次令二人如惊弓之鸟。几乎未曾合眼,加之诚惶诚恐、心乱如绞,冯谨台的咳喘声远在大殿之外,便被林岂檀听得清清楚楚。
林伊人坐于案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案几……归、冯二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到线索,实属不易,却不知这背后主谋到底是谁,一旦消息明确后,又会不会让母亲顾流萤此前对林岂檀的引导功亏一篑。
归士南、冯谨台进殿后,立刻跪地叩拜,高呼万岁。
“起来。”林岂檀不耐烦道,“都查出来些什么,一一报给朕听。”
归士南瞧了冯谨台一眼,冯谨台捂着胸口又咳了起来。
归士南暗暗恼怒,只好陪着小心道,“皇上,前些日子翯王在品轩楼遇刺,冯大人虽未抓获真凶,却已将近日外来之人尽数登记在册。微臣思及刺客很可能是乘皇家百菊宴之际混入了城内,故而便从那名册入手,不遗巨细,派人查探了宜樊的各个角落。”
冯谨台听归士南旧事重提,硬将早先翯王遇刺之事又扯了进来,不禁心中叫苦连天。好在林岂檀并不在意林伊人生死,直接黑着脸将茶盏重重放在了案上。
“不必绕圈,说重点!”
“是。”归士南一抖,“皇……皇上,两个时辰前,宜樊守将查出刺客曾在一处空置的农舍中留宿,微臣和冯大人便赶了过去。到了地方后,微臣发现农舍之外似乎有过祭拜的痕迹,而焚烧之物中,有一片未曾燃尽的布料。”
说着,归士南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小心打开……帕子里俨然是一块巴掌大小四周焦黑,已然分不出颜色的布片。
“就这布片,能说明什么人是刺客?”林岂檀微怒。
“皇上息怒。”归士南忙道,“这布片的确不起眼,可布片上遗留的痕迹,却让微臣想起了一个图案。”
“图案?”林岂檀示意吴奂声,“去,拿给朕看看。”
吴奂声躬身上前,接过归士南手中的帕子,双手呈给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