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亘门传来消息,说是民间有人议论,宜樊已潜入了一批刺客,而刺客的背后主使是夕泠宫的人。”辛州道。
林伊人唇角微勾,知道是谷小扇散布的谣言起了作用,“这刺客与箫音馆的刺客可有关联?”
“这……属下并不清楚。”辛州道,“听闻夕泠宫不仅是牧塬王庭的细作,且与偃月国暗中勾连,妄图在比武大会上刺杀皇上……既然情形如此复杂,王爷不如也随皇上一道返回筱安的好。”
林伊人见辛州一脸担忧,不由摇头轻笑,“阴差阳错,竟将那谣言弄假成真了。”
“谣言?”辛州小心看了看周围,悄声道,“王爷怎会知道那是谣言?”
“小扇和申允芃不对付,找个法子捉弄夕泠宫罢了。”林伊人举步缓缓而行,“哪成想,箫音馆居然真冒出来了一批刺客。”
“这事……”辛州跟在林伊人身后,“谷姑娘是不是闹得忒大了些?”
林伊人想起言绪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不觉扬眉浅笑,“若是早有人预料到,不出三日,宜樊便会疑云密布、鸡飞狗跳,而晔帝也有返回筱安的意向。你说,此人与刺客是否会有关联?”
辛州见林伊人心情仿佛极为愉悦,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照说……嫌疑是极大的,可王爷似乎并未疑心此人。”
“不是不疑,而是可疑之人实在太多。”林伊人转入所居殿阁,当即有婢女迎上前来服侍,二人谈话戛然而止。
次日,天清气朗,一大早,林伊人便去探望母亲。许是服了解药一夜安睡的缘故,顾流萤的气色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
太医为顾流萤诊脉后,对顾流萤骤然好转不明就里,但因着自个儿不必遭受责罚,亦是极为欣喜,当即重新开了祛毒的方子,亲自盯着婢女煎熬,忙得不亦乐乎。
不久,林岂檀、林涧之、林音音也分别来到顾流萤的寝宫之中。
林岂檀剑眉紧蹙,下眼圈有些暗沉之色,看似昨夜睡得并不好,大约是不愿顾流萤烦乱,一字未提关于醉亘门流言之事;林涧之恭谨规矩,言语之间极为担忧,让林伊人不由暗暗诧异其演技之好;而林音音则有些心神不宁,察言观色几番,仿佛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呜呜哭了两声,便乘人不备偷偷朝后殿跑去。
后殿外,乔修岩依旧与一干老将跪伏在地,前胸、手臂都带着与刺客交手时受的伤,面色苍白,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随地会不支倒地。
林音音的出现,让死寂的庭院有了一丝隐隐的骚动,乔修岩身形微晃,艰难地将视线聚焦在林音音身上。
“郡……郡主……”乔修岩如火灼烧的喉咙只发出了难以分辨的混沌之声。
林音音环顾四下无人,蹑手蹑脚朝乔修岩走去。二人还有三四丈距离时,院外突然传来司秀的叫声,“郡主,您方才说早膳是要吃豌豆黄,还是如意糕?”
林音音转了转眼珠,停下脚步,这是她与司秀约好的暗号,说明眼下正有人朝这儿走来。
“如意糕,如意糕,真是个不长脑筋的死丫头!”林音音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摸出了个小纸团,丢向乔修岩,自个儿转身跑了出去。
咕噜噜,纸团滚到乔修岩膝下。
乔修岩指尖颤抖,将纸团紧紧攥入掌中,却迟迟未有动作,仿佛那纸团重逾千斤。
“乔副将。”身后老将哑声提醒乔修岩。
乔修岩缓缓阖起双眸,感受着如擂鼓般的心跳……翯王明言,若是覃贵妃有恙,便会上奏皇上,灭乔府满门……众人皆知,覃贵妃一枝独秀宠冠后宫,若是覃贵妃香消玉殒,晔帝盛怒之下,岂会顾惜乔府乃是有功之臣,岂会在意乔府与黎妃、四皇子亦是息息相关?这纸团,牵扯着乔家近百口人的性命,乔修岩又怎能心平气和,从容面对?
“乔副将……是好是坏,咱们总与乔府同进共退。”另一老将道。
“正是。”“正是。”周围众人纷纷应和。
乔修岩眼中一热,转身深深叩拜众人,“是晚辈疏忽大意,拖累了诸位叔伯,请诸位叔伯为府中上下考虑,切不可再提同进共退之言。”
众人见状,皆是喟叹无语。乔修岩所言并没有错,任他如何百折不屈的汉子,在柔声细语的妻女前,在生龙活虎的稚儿前,都不可能毫无牵挂,做一个随心所欲的英雄。
“诸位叔伯的大恩大德,修岩铭记于心,若是此事果真……”乔修岩喉头一哽,再次叩首,“修岩自当命绝于此,只请诸位叔伯恳求皇上饶恕乔府上下。”
“乔副将莫急,先看看郡主带来了什么消息,咱们再做应对。”先前老将道。
乔修岩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展开纸团,那纸团带着墨迹,看似有个“恙”字。乔修岩身形微晃,只觉耳中轰鸣,一阵眩晕。
“乔副将……”
乔修岩看着眼前一张张模糊而饱含期待的面孔,绝望地将纸团展开。
“无恙!”
“覃贵妃无恙!”
众人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乔修岩定定看着纸上笔墨,无恙,果真是无恙……覃贵妃无恙,乔府无恙,他不过是活罪难逃罢了……乔修岩惨然一笑,直挺挺倒了下去。
因着顾流萤遇刺受伤的关系,林岂檀、林伊人皆无心前往醉亘门观擂,林音音也格外乖巧,除了让司秀陪着之外,并未添什么乱子。
林涧之初闻乔修岩被收押入监,并无性命之忧,显得有些诧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