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禅寺……林伊人淡淡瞥了一眼谷小扇。当日,他曾让住持了善派人去查言止阳之妻的情况,还让他顺带打听谷小扇在倚岚门的情形和身世。
几米之外,谷小扇面前鹅黄色的包袱已经打开一角,里面除了几件衣裳,便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彩石,连果,弹弓,泥人,林伊人甚至还认得里面的几样东西。
那小小的埙,谷小扇曾吹过;那支色泽莹润的碧玉簪,是谷小扇劫持洛小北时,洛清尘送给谷小扇的;还有那个破损的粉红色贝壳,是谷小扇最心爱的宝贝;就连谷小扇手中的风车,林伊人也觉着极为眼熟。
林伊人蓦然想起,在秋逸山庄时,他与林子衍、林音音外出游玩,林音音一口气买了七个风车,这浅紫色带着白绒小花的风车,便是当日林音音送给谷小扇的礼物。
看着谷小扇小心翼翼整理着风车的压痕,林伊人心头涌起一阵酸涩。林音音的风车,当日便被随手丢到了一边,可谷小扇的风车,时隔半年依然崭新如初。这个顽皮的小丫头,表面看似对什么都不经意,实则一直珍藏着外界所有的善意和关爱。
嗡……
谷小扇轻轻吹了口气,风车慢慢旋转起来。风车周围白绒绒的细羽凌空飞舞,倒映在谷小扇明澈如泉的双瞳中,带着异样灵动的美。
“小扇。”林伊人轻唤。
“嗯?”谷小扇尾音微微上扬,依旧眉开眼笑瞧着旋转的风车。
“回头我带你去买几个风车。”
谷小扇转了转眼珠,狡黠看向林伊人,“用你的银两?”
“好。”林伊人唇角含笑,朝后院走去。
林伊人进入主屋不久,江诺就把一个皮肤黝黑、身形劲挺的中年男子带到了林伊人面前。
“属下徐嵩,拜见王爷。”中年男子躬身道。
“起来吧。”林伊人见徐嵩短衣外尚有浮尘,知道他风尘仆仆而来,便让江诺下去,为徐嵩先安排膳食。
徐嵩见状,立刻面露愧色,“属下一去多月,却只打听到些细枝末节的往事,实在有负王爷所托。”
林伊人不以为意道,“原本就是些故人旧事,打听起来的确麻烦,更何况细枝末节未必就无关紧要,你且说来听听,或许能够派上些用处。”
“是。”徐嵩自怀中取出一轴画卷,呈给林伊人,“这是言止阳之妻周惜儿的画像。”
林伊人接过画卷,缓缓打开……画卷中,一个容貌绝美的黄衫少女,笑意吟吟站在华盖纷陈的蓝楹树下,樱唇红润,香娇玉嫩,肤光胜雪,美玉莹光,枝影横斜间,浅紫色的蓝楹漫天飞扬,将那少女衬得犹似天上仙子,宛若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天都峰脚下镇子里一个画师所绘,他说画图之日是在二十年前的六月十三日。”徐嵩道。
林伊人略略有些疑惑,“二十年前的旧事,又并非什么特别的日子,他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那画师画图的次日便眼盲了。”徐嵩道。
“眼盲?”林伊人眉尖一跳。
“是。”徐嵩道,“画师说,当日见着言止阳和周惜儿在镇上采买物品,被周惜儿的惊人姿容所吸引,毛遂自荐要为周惜儿画像。周惜儿起初不肯,后来见言止阳极是喜欢,也就答应了。画像完成后,言止阳兴高采烈将画收了起来,可到了夜间,画师回味良久,暗自觉着还能将周惜儿绘得更美些,故而秉烛挥墨,又画了一幅美人图,便是眼下王爷手中的这幅画像。不料到了旭日东升之时,画师眼中突然一阵剧痛,自此以后,便再也无法视物了。”
“这么巧……”林伊人轻扣案几,喃喃自语。
周惜儿就是偃月国公主姬兰仙,她以假名周惜儿示人,显然并不愿意旁人留意到自己。那画师为周惜儿画像,周惜儿多半感觉到了什么不妥,故而才为绝后患,下狠手毒瞎了画师。可是彼时,言止阳到底知不知道周惜儿的真实身份呢?
“镇子里的人还说,倚岚门弟子鲜少下山,有人曾见过言止阳和周惜儿带着幼子来镇里看花灯,一家人其乐融融,怡然自得,实在羡煞旁人,不过这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徐嵩道。
“十几年前……”林伊人沉吟。
晋和十三年,言止阳就独自带着五岁的言绪和襁褓中的谷小扇避走灵观镇,可见在此之前,姬兰仙已经与言止阳分开。徐嵩所描绘的场景,应当是在晋和十三年之前,言止阳和姬兰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居然让一个原本幸福甜蜜的家,转眼就分崩离析了呢?
“属下曾乘着夜色潜入倚岚门,想从年长的厨子那里打探些陈年往事,但还未寻着门道,便触发了警铃,只好无功而返,着实令人汗颜。”
“这么说,谷小扇在倚岚门的情形和身世并没有什么收获?”
“谷姑娘的消息倒是不少,只是……”徐嵩顿了顿,面露难色,“属下实在难辨真假,若是王爷愿意一听,属下便向您细细禀报。”
“你说。”林伊人唇角微勾,拿起案上的橘子,一瓣瓣剥开。
这徐嵩不知谷小扇骗死人不偿命的本性,对小镇上那些五花八门的消息,定然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是。”徐嵩恭敬道,“自十六年前叶浮生血洗天都峰后,镇子里的百姓就生怕与倚岚门扯上什么关系,因此对倚岚门弟子大多避而远之,只除了这个谷姑娘。谷姑娘在镇里声名远扬,毁誉参半,有人说她慷慨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