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深屋陋,酒菜单薄,李岩却感受到了久违的类同于亲情般的温暖,也带着满怀的不舍。他收敛离愁别绪,潜匿行踪,回了四方馆,其时已过三更。眼见得阿史那瑕处灯光昏暗,要么李湛未至,要么已经商议完离开了,也就回屋打坐休息。却见到一张纸放在桌上,书写着“已知”二字,凌厉笔锋流露出几分女子的婉约,李岩虽未见过她的字迹,但那个红衣长枪的少女形貌已跃然纸上。
第二日一早,李岩刚到门口,便得到崒干来通知他,说是昨日李湛已来过,自会按照公主安排行事。李岩也说道“四海居”那边也知会过了,问起阿史那瑕行踪,崒干说她想办法与宇文涟漪“偶遇”去了。
李岩也要出门去找魏璇商讨机关之事,崒干忽道:“青崖,你……你近来可好么?”李岩一愣,回头苦笑道:“还好吧,那有什么不好的。”崒干道:“青崖,咱们日日在一起,你的心思是瞒不过我的,你心里是喜欢公主的,是吧?”李岩一惊,被当面揭开心事,微感面上发烧,当下也不说话,来个默认。
崒干叹道:“青崖,咱们算得上是好友吧?”李岩说“是”,崒干续道:“那我便直说了,我是支持你的。然则公主虽然智计无双,情感上也只是与别个差不多的女子罢了。她遇上了不能决断的事情,自会想尽法子去解决,但遇上自身情感相关的事情,也只懂得逃避。因此近日来你能感到她的疏离,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并非不在乎,只是不愿面对罢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却不便由我说出来。”
说到这里,他见李岩精神一振,目光重又多了许多神采,又接着道:“本来这样下去也没什么,只是我一则担心正值多事,二则又不愿这样下去影响咱们的交情。我想……你还是去找公主把话说个清楚,这样互相躲着,也不是个办法,我也不想大家在一起喝个酒说个事情还带着尴尬的气氛。”
李岩闻言,道:“好,待过得几日,诸般琐事都已结束,我便与公主说个清楚。这样的氛围我也受够了。”却见崒干欲言又止,便道:“有话直说,这可是你说的哟。”崒干干笑两声,最后方道:“青崖,无论结果如何,咱们还是朋友,是么?”李岩笑道:“一言为定。”伸出右掌,崒干哈哈一笑,也伸出右掌与他一击。李岩回身出门,又转过来说道:“崒干,多谢你了。”见得崒干对他挥手示意,这才去了。
李岩心意已决,明显少了之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愁思,走起路来也觉得步履带风,“四方馆”到魏璇居处着实不近,竟然片刻工夫就到了。正要窍门,又见刘方风风火火从院内冲出,背上背个包裹,魏璇在后面追赶,见到李岩,一愣神的工夫,刘方就跑远了,临了还对李岩重重“哼”了一声。
李岩正要去将刘方追回,魏璇道:“不用了,随他去吧。”引李岩进了屋内,才道:“都怪我,向来只管教他机关之术,疏于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便让他碰碰壁吧。”李岩不了解内情,也不便多插嘴,之后才向魏璇说明来意。
魏璇却毫不意外,连李岩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有听,只是细细问了他触碰到机关时的感觉,沉思半晌,才道:“应是通过物体重量感应牵动机关,至于石板之下是水银还是流沙就不知道了,牵动机关之后,会触动铃铛之类的隐于地下的发生装置,就会引出埋伏的高手,同时铃声再通过传声装置传动至城墙上,一旦负责监听的军士发现动静,即示意射声军。装置原理很简单,却不太容易破除。”
李岩皱了皱眉,问道:“以前辈之能也不能破解么?”魏璇摇了摇头,道:“容我再想想。须知越是机巧的机关越容易破,而这般简单的机关却无从下手。要么切断传动装置,但是那种传声装置极其简单,因此定然有多条备用路线,即便破坏一两个也没用。”说着沉思起来,李岩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好像此刻打断他思路便永远也不会有办法了一般。
思虑良久,魏璇道:“那便从源头着手,我猜应该不会是流沙,这种流沙在天都附近都不会有,且这种地方使用流沙效果并不佳,那便赌六成的几率是水银。若是水银的话,那便有办法了。”
说着翻箱倒柜找出一包东西,打开露出一些黄色粉末,说道:“这是硫磺,若是能将此物混入水银之中,保管机关失效。”李岩看着桌上物品,也不禁发愁。且不说是水银的可能性只有六成,仅水银机关在地砖下多深一项便要难住了他,更可况如何在宗师级高手之旁、射声军箭下将硫磺放入呢。魏璇看出他的担心,道:“以现今工部那帮庸才,我定能猜个七七八八。一砖之下必是水银机关,再深效果便不行了,你且稍等。”说着摆弄半天,弄出几十根筷子粗细却略长的金属长钎,下部缕空。魏璇将硫磺放入压实,交给李岩道:“只需将此物钉入有机关的地砖缝隙,要正好与地齐平,保你三日内机关失效。切记,必须是缝隙,不然易被发现,或者参差不齐也会被提前发现,自己去练好手法,其他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切莫全部损坏了,至少要钉入二十支才会有效果。”说着作送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