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总道,时光如同白驹过隙一般,流逝飞快,又有一说,时间如流沙,握得越紧,流逝越快。此时此刻郑墨就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将时间握成了沙末,所以它才会在一眨眼间就晃过了三天。
而在几人联手提升境界时候“睡”过去的王眉,从红叶林一路“睡”回了王氏宅院;从日上三竿的晌午一直睡到了两日后的清谈第一日。
这一次清谈由于几乎穷尽了北朝的各大士族,原本仅仅安排王氏族内的清谈,便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延长了到了四日。
第一日,依照惯例,是各位想要参加谈玄的小郎逐个在人前走一遭的过场。第二日第三日则是各位客居小郎发挥的日子。当然,在这两日,若是主家的小郎也有兴趣,也可以一展身手。
只不过,这个几率极小,一方面虽然魏晋之后清谈之风不再盛行,但是偶有这样的集会,其中佼佼者自然会在士族中显名,是以,无论士族多么显赫,都不会不给其他士族小郎一展身手的机会;另一方面,若是自家小郎再次败北,在最后压轴的清谈日这小郎便丧失了露面的机会,这得不偿失的买卖,没有人会傻的去做。
经过前两日谈玄,若是还有小郎尚未尽兴,亦可作为谈助参与其中,不止是作为听众,参与最后的品评。
按照这个流程,清谈第一日虽然并不很重要,但是王眉人不到场,总归还是有些失礼的。恰巧王奂亦因内伤没有醒来,与郑墨卢湛谢长生商量之后,蒙篆便以自家小郎与王奂小郎因相见如故,在红叶林内吃酒舞剑,颇为尽兴,最终一起吃得大醉而归。
如今都没醒来,只能推诿到了王奂随车带来的美酒实在够烈罢了。晋阳王氏一向是晋阳风尚的指向标。这消息一出,王奂买酒的酒肆所藏之陈酿竟然卖出了百金的售价,依旧供不应求。这家的掌柜甚至将王奂的画像供到了土地公的一侧,日夜上香供奉了起来。
这些趣闻王眉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收到。她昏昏沉沉地依旧沉浸在自己六欲制造的那一片幻境之中。虽然卢湛和谢长生已经停了曲乐,郑墨也不再与她切磋武艺,然而幻境中的一切却还在继续。
王眉的五感沉浸在那仙乐袅袅,落叶缤纷,气味香甜的感官享受之中,幻境之中,友朋相迎,笛声悠扬,那白衣的人影也在走近落座后不再远去消弭无踪。这令王眉不仅在五感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中那缺失的情感欲念也渐渐被填平补满。
她旋转着,舞蹈着靠近这白衣的人影,但是不知怎么,即使在幻境中,王眉却总觉得彼此间隔了一层薄薄的纱雾,她甚至看不清楚这白衣人影的面容,然而,她却执着地认为,这便是她心之所向的那个人,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吸引。
“阿眉还没有醒来?”郑墨看着王眉紧闭的房门,焦急地问起站在门外的蒙篆。这已经是清谈的第二日。
“没有。”蒙篆将房门打开,方便联袂而来的卢湛和郑墨进入其中。王眉此时兀自睡得深沉,甚至连仰卧的姿势都如同前两日一般,唯有嘴角轻抿,显然梦境并不太顺意。
“我们之前喂王奂服用的药物今日已经起效,不出明日他必然会醒来。
”卢湛略带低沉的嗓音叙述着他们今日前来的原因,“若王眉没有办法同王奂同时醒来,恐怕日后会被嘲笑酒量欠佳。”
“是啊,哪有名仕不擅饮酒的?何况常年驻守北地的王奂都比阿眉擅酒,恐怕阿眉会因此被士族长期嘲笑。”郑墨比卢湛更加直接,然而蒙篆闻言却露出了一丝不屑:
“但是你我都是修者,自是明白这遁入感悟之境的可遇不可求。在顿悟面前,不要说是凡世间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声,就算是破天的荣华富贵、皇权更替,都是无足轻重的。“
卢湛和郑墨闻言亦是点头,他们出身士族,自然将名声看得极重。又恰逢王氏的盛会,自然而然地便陷入了往日的固定思维。如今被蒙篆这样一点,反而有种理应如此的赞同感。于是也不再纠结于此,两人相视一眼,便相携而去。只留下了蒙篆继续在王眉门外护法。
一日又是转瞬即逝。是夜,谢长生亦踏月而来。只不过,不同于郑墨和卢湛的担心,谢长生顾虑的是王眉驱逐佛宗的计划。
他站在王眉的床边,一双好看的剑眉紧皱,与蒙篆商量道:“我与阿眉神魂相连,如今我欲通过这丝练习进入她陷入的感悟之境。阿篆,你意下如何?”
蒙篆也知道驱逐佛宗对于王眉的意义。谢长生提出的理由,他无从反驳,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四成。”
见蒙篆粗眉皱起,谢长生也是叹息一声,才继续道,“我与她神魂相连,即使能够唤醒她,正常说来也需要至少一天一夜的时间。更何况,我对于她所处之境丝毫了解也无,其内时间流逝更是无从知晓,若是想要强行唤醒阿眉,今夜必须动手。”
蒙篆思虑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我去院外给你们护法,以防大房派来的侍从明日晨起来打扫煮饭扰了你们。”
“多谢。”谢长生道了一声谢后,便将心神沉进了识海。
“阿眉?阿眉?”
是谁在轻声呢喃?带了未知的期盼?温柔的呼唤令站在白衣男子面前的王眉逐渐放下了心中的焦虑。那白衣的男子似是突然站了起来,向她的方向缓缓走来。
“阿眉?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