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的天气不比河南,也不若海岛。看着一众属下有苦难言的模样,夏侯景心里冷笑了几声。这就是他倚重的士兵!他无比怀念起最初在漠北那些铁血的汉子。
马上的生活,辽阔的草原,他是在那里一步一脚印地爬上了如今的位置!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只有回到草原上去!他才能重新变回那头凶猛的狼!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明日翻过这座山,我们便到了!”
公羊勇的声音低沉的在他身侧响起。这是他的妻舅,公羊家的公子,一路跟随他从建康到海岛,再从海盗辗转进入内陆蜀地。
“阿勇!辛苦了!”夏侯景转身拍了拍公羊勇的肩膀,除了“辛苦”二字,并没有多说其他。然而跟随夏侯景辗转数年的公羊勇却明白,这一次跟随夏侯景入蜀,自己才真正得到了他的信任。
“姐夫,一家人,说这些作甚?”公羊勇懂得他此时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公羊家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最骁勇善战,也不是因为他最懂计谋策略,而恰恰就是因为,他最懂得审时度势。
此时此刻,他们正埋伏在一个有百十户人家山村的前方。所有跟随趴伏在地上的匪徒均是一脸垂涎,这一路行来,这样的山村,他们毁了不止一个了。距离上一次劫掠,也已经过去了三天。
抢来的粮食已经差不多吃完,也许是在山中的缘故,这个眼前的村庄看上去显然要比之前的村庄看上去富足一些,至少从村中到处游荡的鸡群来看,这次他们每个人都应该能吃上肉了!
夏侯景身后的匪徒大约有两百人,均是跟他从建康逃出的散兵游勇。当初他兵败,跟他逃出来的足有五百多人,但是在海岛上,有首领想要叛变,被他以铁血手段斩断了其自立大旗的念想。
然而,这毕竟是一场内耗,当他重新掌握了军队后,部下已经去了一半。而剩下的一半也因为到蜀中的路上,因为重伤或是疾病而损失了数十之数。然而即使人数少了很多,但是他们毕竟还是上过战场,杀过人,饮过血的真正兵士,在川蜀之地,杀一杀那些落草为寇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半年的争抢,他这才在一个月之前,确定了这川蜀第一匪的地位。才能够抢到长安到锦官城必经之路汉中的掌控权。
不过,这一路上,他们的粮草早就用尽,对于这些平民,夏侯景从来都没有什么爱惜老弱的心思,羊羔天生就是要被狼咬断脖子的!对于屠杀这些村民,夏侯景一点儿负疚的心思都没有。
然而,他虽然看不起这羊群,却依旧没有放松狼本身就有的谨慎和警惕,夜色逐渐降临,他身边细细索索地钻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头,同时小声在他耳边道:
“首领,村中男丁大概有七十上下,不过没有任何武器,甚至铁质农具都没有两件,不过这村子还真是富裕!每家每户都养有鸡鸭,甚至还有一户里养着两头大肥猪!而且,几乎每家都有女人!!”
这是原先军队内的斥候,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被夏侯景派了出去,目的便是搞清楚这一村人真正的实力。他的声音虽然小,但是由于此时很多小头领也都围在夏侯景身边,这斥候的话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纷纷迫不及待地表态道:
“老大,猴儿三都这么说了!我请命带一队兄弟率先杀进去探探虚实,看看这些男丁的战力如何!”
“张老四,就你鬼头!你是想先进去抹点儿好处吧?!既然不过七十上下的男丁,咱们二百多条汉子还怕个熊?!“
“就是!不如大伙儿一块儿上!逮到的鸡鸭都归拢,最后大家分,但是逮到的娘们儿嘛……嘿嘿!!“
“就是!老大,兄弟们都已经一个月没有开荤了!憋都憋死了!你看……”
“老大!赶紧出发吧!再晚点儿天就真黑了,这个村子咱们毕竟不熟,到时候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岂不是抓瞎?”
”哈哈,李黑子,你是怕没灯摸到个丑婆娘吧!哈哈!“
小头领的话从最开始的战术安排慢慢便转到了另外的话题,显然一个两个都没有把这一村男丁以及他们的农具当成威胁。然而,夏侯景的浓眉却皱了皱,一旁的公孙勇见此,赶忙阻止道:
“行了!都小点儿声!老大还没说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谈论到战利品了?!还有点儿规矩没有?!难道西进一路,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了?!”
他所说的规矩自然是行军打仗的军令,公孙勇在这一众小头领面前还是颇有威严的,听他这样低声喝止,再偷看一眼夏侯景脸上的神色,刚刚还嘻嘻哈哈的众人顿时熄了火,静静地看着夏侯景,等待他发布最终的命令。
夏侯景心底对于这个村庄的战力其实也并没有放在眼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中午派出侯三去做斥候开始,他心底便开始惴惴不安,这种危险的感觉几次三番救过他的性命,使得他从下午开始,脑中便不断推测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其中最令他忌惮的,就是那“修罗手”的传闻。
仅仅对方短短半月内就灭了六家与自己联盟的山匪,其实力便不可小觑。且一路向北的趋势来看,夏侯景有一种预感,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于对手的危险性,头狼从来都是最敏感的。可是看了看身后一群眼冒绿光的属下,夏侯景明白,他此刻能够凝聚这群凶狼的筹码,不过就是他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