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并没有把话说完,大太太心领神会,赶紧支使跟随的丫环,在南岳龙母庙四周寻找一携女孩子的女子。不一会,有丫环回报,湘江边上见一女子携一女孩在徘徊,似乎有轻生之念。大太太赶到江边一看,暗暗吃惊。此女子肌肤白皙,身材不胖不瘦适中;且衣着得体,神态端庄,绝非一般小户人家女子。上前一问,方知是衡东大财主梅八斗之女梅冷月。梅八斗在衡东大名鼎鼎,在南洋亦开有公司,曾经腰缠万贯。但此人却被“赌”所害,一赌再赌,输得倾家荡产,以至亲生女儿被抵赌债,嫁给了暴发户谢永琪做小妾。刚才与她一起来求子的正是谢永琪。谢永琪靠赌发家,亦因赌败落。家道败落之后,三妻四妾的生活难以维系,只好乱找借口,今日打发一妻,明日赶走一妾。今日,她就是谢永琪以不会生子为借口,便将其抛弃……
诉说罢身世,梅冷月求大太太收养其女儿,自己一死了之。女孩只有两岁,却十分懂事,一听娘要寻死,便抱住娘的腿嘤嘤地哭,凄惨情景令人心酸。大太太搂过小女孩,说女孩儿她收养,你也不必寻死,今后的生活她自有安排。一行人回家路经潭州,大太太领梅冷月和她女儿住其姑姑家,担心今后秘密泄露,轿夫和丫环都用银圆打发,悉数遣返。数日后,大太太修家书一封,快马送给土司大老爷,说梅冷月是自己远房表妹,美若天仙,经潭州算命大师吴瞎子算命,头胎定然生女。随后大太太领梅冷静月找到民间医术高手“何仙姑”,做了****紧缩术。手术后,又等梅冷月来经血似完未完时赶回湘西土司苗寨。
土司大老爷一见梅冷月,大喜过望,当晚畅饮。土司大老爷醉得迷迷糊糊时,一把搂住照料他的梅冷月,梅冷月半推半就就上了床。第二天醒来,土司大老爷看到床单上的斑斑血迹,当即定下娶亲之日。冷月就是后来土司府李家的三太太--梅娘是也。
一年后,梅冷月果然生了个女儿。这就是兰(花)儿。数年后土司大老爷从古镇返回,在西寨口遇见一老叟领一女孩乞讨,土司大老爷给了老叟几个碎银毫,老叟仍不肯走,称女孩爹娘病故,他本为女孩家的长工,见女孩无依无靠便代为收养。女孩聪明伶俐,随其乞讨怕毁其一生,不如让她随老爷去。土司大老爷见女孩生得眉清目秀,便蹲下来拉其手,问几岁?女孩不答,却甜甜唤了一声:“爹。”真是天上又掉下来了一个女儿,有缘啊!土司大老爷对女孩顿生怜爱,便给了老叟几块大洋,牵起女孩的手往家里走。回到家,土司大老爷对小女孩越看越喜欢,便有了收她当童养媳的念头。三太太见了自己一别数年的女儿,自然悲喜交集,上前搂住女孩说,这孩子就归她养吧。小女孩眨眨眼,又甜甜叫了声:“娘”。三太太顿时泪流满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掉。土司大老爷和二太太不明就里,只是觉得三太太心肠好。只有大太太像个观音娘娘,微笑地看着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出悲喜剧。
大太太确实高明。她既了却了老爷思女心切的愿望,又顾及了土司府李家的面子,还救了一双即将跳河的母女,最后还使这母女俩重逢,重新生活在一起。大太太在土司府李家的地位自然变得至高无上。女孩在土司府李家几个孩子中年龄排行第八,大家都叫她八姐。兰花年龄排却是最末尾第九,家人也就叫她九妹儿。八姐后来上学,有了水莲这个学名。水莲这个名字,只有在学校读书时,先生才会叫。水莲姐在土司府李家的待遇一点不比兰(花)儿差,地位却有本质的差别。十六岁那年,水莲姐与四哥文仲圆房,她在土司府李家的地位大大提高。不过,有几个人知道她内心的悲苦?--“哎哎,贺老六,现在到哪啦?”兰(花)儿搂着莲姐,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揉着眼睛,问道。“快到西苗乡古镇了。”贺老六答道。莲姐也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说:“我说呢,这马车怎么这么平稳,到爹修的官道了。”“那我们下去走走吧。”兰(花)儿提议道。“好呀。”莲姐说着就跳下了车。兰(花)儿也跳下来,叫道:“哎哟哟,快来扶我,我的脚麻死了。”兰(花)儿和莲姐咯咯地笑着,一个给一个揉脚,一个给一个搓腰,手牵手跑到了马车前。贺老六“吁吁”两声,让马儿慢慢走。他呢,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主人,听她们大呼小叫地在前面疯跑。七月火辣辣的太阳,被长河浪涛之气朦胧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悬挂在江面上。习习江风,从桑树间、芭蕉树间、稻禾间和荷花湖间吹过来,竟有凉爽的感觉。
“现在如果在长沙,坐着不动也要出汗。”兰(花)儿说。“还是河西好。对吧?”莲姐讽刺道。
“金窝银窝,不如家乡的狗窝。”兰(花)儿感叹道。
“讲鬼话,”莲姐嘻嘻一笑:“那你别走了呀。”“毕业了,是不走了。”兰(花)儿一本正经地说。“可是,”莲姐一脸困惑:“那你点知识呀。”
“学这么多知识有什么用?”这回轮到兰(花)儿一脸困惑了。她说:“多学知识怎么会没用?”莲姐说:“像我现在,懂再多知识也没用。”兰(花)儿愣怔了,咯咯笑了。她说:“我的亲莲姐哩,有了知识,它不会烂在肚里也不会咬你。等到有一天需要它,你才知道知识再多也不嫌多哩。”
两人正说着,前面突然走来一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