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一曲素舞惊鸿名震长安,可如今繁华不再,美貌不再,再无当年风采。你对我,没有养育之恩,却有生养之情,我许不了你余生幸福快乐,只能保你衣食无忧。这五千两黄金,你拿去置办一处宅子,待你定下住处,我会叫人将剩下的东西拿去。千金阁,变卖了吧,好好过些清闲日子。”太叔奂说。
“你这是要与我断了母子情分!”李素舞失态的怒吼,“你竟然要与我断了母子情分!”
太叔奂别开眼,后退了一步,说,“许多事,错过了便没有了。所谓的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错了尚且能改,过了却不能让时光倒流。”
他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这母子间最后的一点情分,是她自己先要断了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李素舞睁大眼睛看着太叔奂,眼泪说着脸颊一路往下流淌,“宁相生的下场就是所有臣子的下场,纵使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能保证你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吗?”
宁相生还要如何为皇帝着想,他满门心思都放在了皇帝身上,可皇帝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将他流放。
“无情最是帝王家……”李素舞咬牙,“为帝王家肝脑涂地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太叔奂怎么能够爱上宁朝来!
宁朝来要是成了帝王,会比之前的帝王更加冷血无情,不择手段。
太叔奂不能和宁朝来在一起。
“阁主请回吧。”太叔奂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素舞悲怆的笑了起来,道,“我为了你,忍辱偷生,我为了你,改头换面,我为了你,步步为营。阿奂,我只是想让你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人,想你生生世世都不被人欺负要挟。”
“不必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不强求什么。阁主所做的一切,该停手了。”
太叔奂说罢,迈步要走。
李素舞哭喊着拽住太叔奂的衣袖,屈膝跪了下去。
“阿奂,我都是为了你,我想给你,我只是想给你大汉的江山,只是想让你成为高高在上的王。”
这就是李素舞图谋多年的目的吗?
让他成为皇帝。
可是,皇帝有什么好,自古以来的君王,名留青史的也好,千夫所指的也好,哪个不是握着天下的生杀大权,可到头来,哪一个又不是寂寥的过着生活,寂寥的走完一生。
太叔奂从来没有想过登上高位,他过怕了茕茕孑立,双影成单的日子。
“阿奂,得了天下,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你的,包括宁朝来。她不是解毒了吗?她可以陪着你长命百岁了,只要你图谋了天下,她就逃不出里你的手掌心了。”
之前一心想的都是怎么样要了宁朝来的命,如今因为要劝说他大逆不道,所以又要用宁朝来作为诱饵。以后,待他成了帝王,她是不是又要杀了宁朝来?
太叔奂看着这个他从未看清过本来面目的妇人,默默的抽回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讨好太叔奂的,除了李素舞,还有皇帝。
皇帝将本该拿去将军府的圣旨送去了,成全太叔奂与宁朝来。
小夏子在大堂里等了近两个时辰,终于等到宁朝来前来。
这是宁朝来回到长安后第二次着女装。茶色的对襟袄裙,袄裙上绣着几支瘦削的梅花枝桠。头上别了一对流光溢彩的蝴蝶簪子,那两只蝴蝶做得栩栩如生,落在发丝上,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宁朝来本就是美的,如今比起五年前,更是美了许多。
“女公子容色一绝,难怪惹得世间那么多男儿仰慕。”小夏子由衷的赞叹。
宁朝来看看桌上明黄的圣旨,笑着说,
“公公回去吧,这道圣旨,我不会接,太叔将军也不会接。公公回去的时候记得告诉陛下,宁朝来言而有信,说会为大殿上的事领罪,就不会退缩,还请陛下还我阿翁清白。”
言外之意,皇帝不要试图将两件事混为一谈,彼此相抵。皇帝要是执意这样,宁朝来说不准又把那天的事再重演一遍。
小夏子不懂国事,他只关心眼下的这件事。
皇帝都已经下旨赐婚了,太叔奂和宁朝来为什么都不肯接旨。
“女公子,这是陛下的好意,女公子和太叔将军年纪都不小了,是该有个归属了。”小夏子说。
太叔奂和宁朝来不是两情相悦的吗,那就应该成亲了。
要不是生了那么多岔子,两人早就应该在一起了。
与他们一道在上书学堂读书的同窗们,孩子都多大了。
“公公走吧,不送了。”
宁朝来浅浅一笑,负手出了大堂。
她要嫁的,不是太叔奂,而是乌氏小楼,自是接不得这道圣旨的。
终是要走了,可以离开了,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样轻松。
宁朝来让人搬了把圈椅放在屋檐下,她便坐在圈椅上,闭上眼睛,仔细听着清fēng_liú窜在屋檐上下的轻响。
毫发无伤,死不了也好。之前还担心不能为柳兰一家报仇雪恨,如今,倒是有了足够的时间。
去到匈奴,先是找到宁相生,将宁相生安顿好之后,她就能和乌氏小楼同归于尽了。
“女公子。”海棠站在圈椅背后,轻唤了一声宁朝来。
宁朝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女公子不去看看大人吗?”海棠问。
宁朝来昏睡了一夜,太叔奂守了一夜,等到宁朝来醒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太叔奂拂袖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