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萝瞧着若言比先前憔悴了不少,脸上连脂粉都未施半点,发髻上也不见一钗半环,整个人形如枯槁,看来青羽之事对她的打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上许多。
绾萝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浅声道:“我怎么会笑话姐姐呢。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也不好过。”
若言冷冷地扬了扬嘴角,无奈地笑叹:“早在父亲获罪之时,我本已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就这样草草一生便罢了。直到遇见青羽,我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可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个杀人凶手。”
绾萝闻言,唯有敛目沉默,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若言,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错的。
“总之若非听他亲口承认,我是一定不会相信的”,若言将绣着合欢花的手帕在指间揉了又揉,顿了半晌又道:“妹妹,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见青羽一面?四小姐年纪轻,我是指望不上的,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并非是我不帮姐姐,只不过青羽如今是朝廷要犯,被羁押在都察院中。长歌并未在朝中做官,都察院那边是说不上话的。”绾萝避开若言苦苦哀求的目光,缓声道:“昨夜众人亲眼所见,青羽带着一众死士追杀我与长歌,仅这件事便足以见其居心。何况,如今府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你和他之间的事,风口浪尖之上姐姐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才好,免得无辜受到牵连。”
若言对青羽的真实身份无从知晓,这会儿只觉得绾萝是因为怕事有意推辞,又想起当日她在后花园做苦役时自己雪中送炭的旧事,暗叹往日的姐妹情分错付,心底更觉薄凉。
方才话一说出口,绾萝便知道若言会在心里怪她,只是近来温长楚一直都怀疑自己的身份,林氏又刚刚在青云阁说了那样一席话,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若言弯了弯嘴角,凄凉一笑,“既然让你这样为难,那便算了。我知道青羽犯得是死罪,见与不见,也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姐姐,我——”绾萝上前一步,想拉住若言的手。
若言却轻轻后退一步,浅言道:“妹妹不必再说了。你我同是罪臣之女,如今你得幸嫁与大将军的儿子,想要保全自己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不怪你。”
说罢,便转身离去,终是未给绾萝留下分毫解释的机会。
九玄地宫。未央殿。
金夫人见青羽和十数宫人彻夜未归,自知大事不妙,天未亮便命宫人进城打探,果然得到了青羽被俘的消息,不免怒火中烧,不等子时,便飞鸽传书将上官云天急召回宫。
上官云天早朝时已从温崇骁的奏言中知晓此事,青羽在温崇骁面前暴露不轨之心,对九玄宫来说虽有百害而无一利,但绾萝与长歌平安无事,于他反到是多了几分心安。
金夫人自然是怒火中烧,劈手一掌将大殿中的石桌拍成了两截,朝上官云天喝道:“这下你满意了?姜绾萝那个贱人投靠了将军府,如今青羽也成了朝廷要犯,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绾萝的事,我无话可说”,上官云天淡然垂眸,平静地说道:“至于青羽,他几次三番不顾我的命令贸然行事,才会落得如此地步,是他咎由自取。”
金夫人闻言陡然抬眸,冷声质问:“怎么?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留青羽的性命了?”
上官云天眸光微动,沉声道:“并非我不想,而是他的命已断然留不得。御赐给将军府的官奴里混入细作是何等大事,朝廷上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都察院审理此案,皇上未就此事追责到我和舅舅头上已是万幸,若我们此时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岂非自投罗网。”
金夫人渐渐冷静下来,觉出上官云天话中道理,眼下为保大局,弃掉青羽这颗棋也是无奈之举,因道:“也罢,青羽虽然忠心,但心性不稳,留着难保日后不是祸患。只是派去城中打探的宫人来报,说青羽的罪名中有一条是杀了温崇骁府上的一个丫头,为什么我从未听他提起过?”
上官云天神色悄然,沉吟许久,才道:“这件事,我也正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都察院的牢房中烛光灰暗,随处可见乱窜的老鼠,暑热的霉腐味和刺鼻的血腥味掺杂在一起,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青羽被关押在西北角一间单独的牢笼中,衣衫齐整的对壁而坐,显然,陈兰对他还是寻了几分私情。
微弱的烛光在墙壁上映出熟悉的影子,青羽才缓缓抬眸,像了却桩心事般地轻轻舒了口气,浅声道:“你来了。”
上官云天在牢门前驻足,用力扯断门上的铁锁走到青羽身边,沉声道:“昨日我已用飞鸽传书告知你白桦林设了埋伏,你既然明知是个圈套,为何还要自寻死路?”
青羽侧颜安然,眼中并不见半点波澜,浅浅一笑:“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少主就不能和我聊点别的?譬如你早膳吃了什么,来这里的路上有何见闻,鸿宾楼的青莲姑娘今天唱了什么曲儿。”
上官云天对青羽的平静并不感到意外,九玄地宫里的每个人都从不会惧怕死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青羽苦涩一笑,释然道:“我从小是个孤儿,宫主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你,却一直被我视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你想让姜绾萝活着,宫主却想让她死。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上官云天敛目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杀了绾萝吗?”
青羽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