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在这个家里,除了贾政,还没人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一时竟是不敢辩驳。
贾琏本来就不喜贾宝玉,觉得他太过娘炮和没担当。虽然之前因为平安符积累了一点好感,却也被刚才他舔翠儿手指那一幕给气个不行。
说完也懒得理贾宝玉什么反应,斜睨了翠儿一眼,就当先朝屋子里面走去。
月牙和翡翠正在屋里有说有笑的做针线,见贾琏进来正要说笑,贾琏就寒声向紧跟进来的翠儿和众人开口。
“以后通通给我记着,你们的言行举止代表的都是大房,要是再有什么人整天的勾勾搭搭,我一准给撵出去!”
众人缄默,贾琏虽然没有点出来,但刚才就只有翠儿在外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脸色苍白,翠儿捂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对于这个已经被他认定是卖主求荣的女子,贾琏懒得理会。进里屋取了地契,随后走出了屋子。
正要往外面去,又看到秋桐提了食盒往贾赦屋里去。
贾琏若有所思,贾赦对他这个儿子的看中这几日他都深有体会。虽然从平日里的态度,他也能看出,这人其实也是有点愚孝的,只是还没有十分愚蠢。
这前身既然是被王夫人连带着翠儿合伙弄死的。要是告诉了贾赦,贾赦再告诉贾母。两房之争都到了这种谋害性命的时候,未必就不能分家。
这样想着,贾琏脚下干脆拐弯,朝着贾赦那里去。
堂屋上首,贾赦邢夫人正在喝茶。贾琏进门问安后,又恭恭敬敬的开口。
“儿子有要事回禀,请父亲摈退左右。”
贾赦疑惑,见贾琏脸色严肃,颔首示意众人出去,才轻轻开口。
“何事怎么大惊小怪的。”
贾琏面色一肃,脸上带着几分悲凄。
“父亲,孩儿冤枉!”
贾赦听得一头雾水,见贾琏满脸决绝,不由心头也是有点紧张。
“什么事快说,废什么话!”
贾琏调整一下自己的神情,又咬牙切齿的开口。
“儿子适才想起,当日马上风这事,处处透着一股古怪。”
贾赦眉头紧皱,想起那时候的担惊受怕,心头的火又勾了起来,看着一脸戚戚然的贾琏心有所想。
贾琏不知贾赦心中想法,依旧自顾自的开口。
“儿子到底是年轻气盛,不过区区两个女子,又是吃了那药的,怎么可能就在她们肚皮上滚下来。偏偏昨天那金钏、金钏奉命来看您之际,我熟睡之时,隐约听到她好像和人说话,说的就是,上次我昏迷之时的什么药啊之类的。”
贾琏到底心软,话到了嘴边,也没有把翠儿供出来。
贾赦面无表情,看了贾琏良久,然后才开口。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做?”!
贾琏这时候正想着万一金钏到时候供出翠儿来,他该怎么办。所以并没有主意语气中的不妥,依旧恭敬的开口。
“不如父亲再去把那俩个丫头叫回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牵藤摸瓜,那躲在暗处之人定会着急,再露出马脚。”
“那依你之见,他们背后之人又是谁呢?”
凉薄的声音响起,贾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踌躇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儿子,儿子觉得是二叔。”
本来贾琏也想说是王夫人的,但是贾政的名头比起王夫人,应该是更让贾赦心痛、失望的。
反正他们夫妻同体,要说王夫人做的这些事情,贾政不知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贾赦看了贾琏良久,不由怒极而笑。
好,他生的好儿子!
原本他还以为他真的长进了,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做给他看,目的就是为了再要回来两个浪蹄子,而且竟然连自己的叔父都编排上了。
几十年的兄弟情,要说贾政会做出这种事情,贾赦是不相信的。血溶于水,他兄弟虽然沽名钓誉,但这种灭绝人寰、惨无人道的事情,他却相信他不会做。
气得直哆嗦,贾赦脸上抽搐,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贾琏就狠狠地掷过去,嘴里一边还狠狠的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为了那么两个玩意儿,竟是连长辈都编排上了,你小时候风寒发烧,你老子我被皇上派到外边去做事,如果不是你叔父,你早就死了,哪里还有命现在来编排这些有的没的!”
贾琏猝不及防,贾赦手上又是用了些力气。茶盏在贾琏头上开了花,竟是直接砸了个窟窿。
贾琏只觉得额前一疼,然后就开始眼冒金星,一股热流紧接着顺流而下。
“啊!”
邢夫人都没想到贾赦说动手就动手,吓得心头一震。。
这段时间父子两个相处和谐,她都快忘了从前贾琏动辄被贾赦非打即骂的日子。
贾琏抬手摸摸额头,身子踉跄两下,不可思议的看着贾赦。
“父亲,你为何不能信我?”
贾宝玉本来正在失神,正准备走就听到贾赦屋里吵嚷的声音,想了想还是转身。
他向来早慧,这些俗事平日里不过是因为不愿意,所以不予理睬罢了。
带着茗烟和奶兄李贵上前,进门贾宝玉被眼前纷乱的样子吓了一跳。
丫头婆子忙成一团,邢夫人拦着双目微赤的贾赦,朝一脸木然的贾琏开口。
“琏哥儿你先下去吧,你老子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又何苦跟他掰扯这些个。”
这话的意思却也是站在贾琏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