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总是会受到排挤,干一些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儿。
陈大奎早有心理准备。
可这样的事儿,陈大奎勉强干了,却还是心虚不已。
口信也带到了,陈大奎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要走。
乔小贝追出病房,低声叫住他,问道,“你来这里,春兰知道吗?”
陈大奎一听春兰两个字,顿时愣在当场,半晌,才摇了摇头。
乔小贝的眼光犹如锐利的小刀,刷刷刷的往陈大奎身上甩。
“春兰和你成亲不到三年,陈冰和陈寒刚刚满岁,陈大奎,你对得起谁?”
陈大奎的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吐出一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乔小贝低低的骂道,“军令如山,不能违抗。那军嫂的苦楚谁体谅?和春兰知会一声,有那么难吗?一个二个都是不负责任的臭男人!”
陈大奎嘴唇抿成一条线,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低着头,继续往楼下走。
他不是没有想过,知会一声。
只是,几次提笔,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他只是太心疼,太在乎!才会处处隐瞒。
可是,这些话,都那么苍白无力。
陈大奎狼狈的跑了,平日里挺拔的背影,居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乔小贝回到病房,盯着王国栋看了半晌,咬了咬牙,“你是我的病人,没有我签字,不能出院的!”
王国栋把刚才的对话听得真真的,听着明显迁怒的话,王国栋可不乐意了。浩劫才结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知不知道隔墙有耳什么意思?
王国栋认真的看着乔小贝,一脸严肃的说道:“乔小贝同志,你是准军属,在军医大也学过部队纪律,不要明知故犯,故意延误战机。”
乔小贝看着王国栋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心里酸酸的,故作妖娆的坐到王国栋身边,红唇轻轻的覆上王国栋的嘴唇,反复摩挲,王国栋双手握拳,然后慢慢的抓住乔小贝的肩膀,“你这是在动摇军心!”
乔小贝心里犯苦,无意识的咬了咬嘴唇,眼泪慢慢的在眼眶里面汇集,小声的呢喃道:“只是动摇了一下军心而已吗?原来,这颗心是军队的,不是我的啊!”
王国栋看着乔小贝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只能认栽。拿自己的额头抵着乔小贝的额头,慢慢的解释着,“小贝,不只是赵俊,我肩上也扛着那283条命。他们用生命护我周全,把我送上连长的位置,却只能长眠在异国他乡,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责任,也有义务替他们赢得战争的胜利,把他们带回家。整个22师,只有我最熟悉敌军敌情和环境。别说有十杀令,就算没有,我也不能做逃兵。……”
乔小贝咬了咬嘴唇,眼睛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转,却只能忍着不让它们泛滥成灾。
王国栋搂住乔小贝,叹了一口气,做着最后的承诺,“我答应你,绝对要等伤口愈合了再说,也绝对不会瞒着你偷跑,好吗?”
然而,这并没有让乔小贝满意。
乔小贝多聪明的人啊!
只一听,就知道王国栋跟她在玩文字游戏。
什么绝对要等伤口愈合再说。
不就是说,伤口没有好,还能陪你玩儿;伤口好了,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冲向前线的步伐?
什么绝对不会瞒着你偷跑。
不就是说,走之前会只会你一声?
这又比陈大奎那丫的不告而别好的了多少吗?
乔小贝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冷眼看向王国栋,“是不是我写不写出院条,你都有办法走?”
王国栋抚摸着乔小贝的头发,叹了一口气,“你本来就是一个实习医生,不具备手术的资格。二哥和我有双重身份,也应该避嫌。要想出院,还把你摘出去,只能想办法找方明山开张出院条!”
明明这个时候,他还能冷静的考虑这种问题。看来,二叔的教育很成功啊!
倒是她,小瞧了他。
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都是扮猪吃老虎的,偏偏她傻,真把他当成猪了!
乔小贝把头埋在王国栋怀里,眼泪一滴滴湿透了王国栋胸前的纱布,让他的心,也好似家乡的梅雨。
半晌,胸口传来乔小贝闷声闷气的控诉,“你跟着部队打到了谅山,差点打到人家首都去。本以为打疼了,打怕了!结果呢?人家还是不罢手!别人撤了军,多少人走了,就你还死扛着。现在,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前线!我是替谁操的这个心?你就是不够稀罕我。你就是对我不够好。你就是故意气我的。你就是个混蛋!”
王国栋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伸出手揉了揉乔小贝的头,声音染上几分苦涩的滋味,“我是混蛋,我对我们家小贝不够好。但是,我才不会故意气我们家小贝呢!谁叫我最稀罕我们家小贝呢!”
乔小贝冷哼一声,“我是不是该庆幸,我还能动摇军心?我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我究竟图个啥?我不要你了,我要悔婚!”
王国栋闭上眼睛,缓了缓心口那一股子疼,“不许不要!你摸摸我的心,除了家国天下,满满都是你!我知道军嫂苦,军嫂难,你替春兰打抱不平。你要怎么撒气都好,不许提悔婚这一茬!你生是我们王家的人,死是我们王家的鬼。你是我媳妇,这辈子跑不了,下辈子我还缠着你!”
乔小贝恨得牙痒痒,顺势一口咬在王国栋的肩上,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铁腥味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