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宇的事,先有陆如雪的三千两,解了燃眉之急,后又有穆玄阳从中斡旋。再赶上三老爷陆承耀杏月会试,便无人再多提起。
杏月后便是桃月,殿试是在同年的余月。会试取中者,尚有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这些日子大老爷一下了朝,便和二老爷一起,拉着三弟陆承耀,与老太爷一起,论时事辩朝局。
陆如雪担心父亲,趁着送宵夜的时候,偷偷立于门外,探听过一次。
依老太爷和大老爷对父亲的评价,虽能切中时弊,但崇论宏议少了几分真知灼见。
不过皇上考时务策,这般应对,倒也有几分直言极谏的意思。若无意外,应该可以当殿即赐个“进士出身”。至于一甲取士,怕是难如登天,不可肖想。
陆承耀也知,自己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且考时策,谁也不知皇上会问些什么。同科殿试之人,会如何作答,也分先后。与其另辟蹊径临渴掘井,不如求一稳字。
陆如雪将宵夜,交给父亲身边的小厮丹砂,便一脸怏怏不乐的,带着采月回了内院。
正巧遇到暗约私会而来的穆玄阳,采月和采星便退守门外,留二人在内叙话。
“这些日子,街上到处都是来赶考的举子,听说应天府尹还上书皇上,向五军都督府借兵,维持京中治安。你公事繁忙,便不必常来。”
“且早晚月升日落,冷风袭面仍有些微凉,别一时贪图凉快,便少了几分注意。要多注意休息,保养好身体。”
自己的事也好,父亲的事也罢,陆如雪非不得已,不愿让穆玄阳跟着担忧。所以见人来,忙掩去心中不安,堆上笑意,关心起他的身体。
穆玄阳本就敏感,对陆如雪身边大事小情,又都心细如发,怎会感觉不出,她眼中异样。
知她性子倔,又是真心在替自己担心,非不得已不会让自己涉足受累。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帮陆如雪解困。不愿她因事愁眉,只希望每次来,都能看她会心展颜,快乐渡日。
应了陆如雪几句,便有意无意的提起了朝政,“今儿早朝,户部尚书上书,去岁南涝北旱,北境不安,南匪横行,天灾**不断,赋税入不付出。建议皇上开海禁。”
穆玄阳一边儿说,一边儿拿余光偷偷的扫过陆如雪的面色。
“正巧福州知府,连同泉州市舶提举司提举,连名上书,也提到了此事。”
陆如雪一时无措,不知穆玄阳为何与她论起了时事。要知女子不主外事,这是礼教,也是规矩。且穆玄阳从不愿她为着这些事担心,以前别说是提,就是只言片语,也不曾露过一分。
今儿不但事无具细的陈述,甚至还有几分相商的意味。可转瞬她便明白了穆玄阳的意思。看来自己的事,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线。笑着坐正细听,朝他露出一感激的微笑。
穆玄阳就知,这个小女子聪慧得快成精了,只要他透露一丝,她便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便也笑着佯装不知,继续说着。
“朝堂上一时响起两种声音,一是支持户部尚书之提议,开海禁与外通商,加高赋税。二是担心倭寇、海盗滋扰为患。且皇上当年下令海禁,正是为护一方百姓,免受抢掠骚扰。”
朝堂之上北战南匪,民生民计何其事多。可穆玄阳别的都不提,只提“海禁”一事,想来此事,最令皇上头疼,影响也甚大。
且朝堂之上即传出两种声音,皇上会以此事论策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加。不过以大老爷对时局的把握,不可能不知道。
陆如雪有些不解,为何穆玄阳会着得提起此事。见陆如雪面露不解,穆玄阳便又多提了一句。
“朝堂考问按会试取名,依次做答。”这下陆如雪算是明白了,就算是大老爷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可父亲却只排在第四名。
依排名做答,前三人但凡有一人,见解与父亲同,那给皇上留下深刻印象的,就绝不会是父亲。
陆如雪在心中反复斟酌,这才开口,“皇上年迈,从每月邸报来看,政令时事,少了几分初立国时的激进,多以求稳为主。当初即是皇上下令海禁,那便不会再开。”
“可若一味的逢迎讨巧,标新立意不足,少了几分眼界,便也不会引起皇上注意。”
陆如雪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穆玄阳相商。
而穆玄阳听的一脸兴奋,自己的女人竟然还有这般见识。贤圣有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说的是女子不得干政。
可穆玄阳自幼便常见燕王夫妇,私下里商议朝政。久而久之,便也觉得,所谓“贤妻”,除孝义廉耻外,更应登雅堂琢璞玉。
所以见陆如雪才思敏捷,不输殿下大臣,朝堂肱骨。心中甚为欢喜。便闭口不言,只是倾听。想知道她还会有何真知灼见。
陆如雪一心检索脑中灵光,怕分神间便失了方向,所以并未发觉穆玄阳眼中的异彩。
“《汉书》曾有云,‘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说至此,陆如雪便已抓住转瞬灵光,目透华彩,脑海中有了完整的构想。一抓穆玄阳的手臂,神情间略有些激动。
“前几年进京时,我偶得一番邦粮种,于农庄试种数年,终有小成。”
“皇上当初即然禁海,断不会轻言解禁。可若一味迎合,更有趋炎附势揣度圣意之嫌。”
“不若另辟蹊径,建议仍以朝贡贸易为主,只禁民间私人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