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孩子小就不懂事,不要觉得没人教就不明白,恰恰相反的是,小孩子的心思更加机敏,也许他们不能详细的描述前因后果,却能通过耳濡目染拥有最精准的直觉。
现在的项然就是这样,也许她说不明白找个好人家的未来是怎么回事,也许她对蒹葭里那种苦苦追寻的惆怅体会不深。
可是啊,山上就是一个小社会小圈子,有着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有父子有母女也有夫妻,见多了别人相处的样子,她总会想到自己。
想来想去,似乎跟子期哥哥之间最特殊了,说是位兄长却比大哥还面面俱到,只要有他在身边,项然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那种一抬手就知冷暖,一眨眼就能心意相通的默契早已渗入每一个生活细节。
所以虞周变得不同以往之时,项然是第一个察觉的,她生怕束发之后的子期哥哥慢慢疏远自己,一急之下,不管不顾的就跑下山了。
得知一切都是误会之后,小丫头一扫担忧,心头的小鹿欢快的跳跃着,以至于出的那点糗完全不在意了——从小到大被他知道的还少吗?
晕乎乎的随他安顿下来,项然才发现这是一户陌生人家,凶残的山狼不仅吓坏了小姑娘,更击碎她对山下的一切幻想,身边仅有一位亲人,寸步不离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楚人的天性本就是浪漫又大胆,跟虞周相处久了,项然更是不被礼法所束,懵懵懂懂就把自己又送进了狼嘴。
“子期哥哥,小然最喜欢这诗的韵律,你呢?”
“我啊……本来是喜欢那种画面感,一条河流隔绝两岸,半人高的芦苇随风起伏,互相爱慕的两人不顾风霜寻找,逆流而上的人遇到一路险阻,顺流而下的人却又遍寻不见……”
项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他们为什么不过河呢?”
“谁知道呢,也许河水过不去吧,所以啊,我现在喜欢这诗便是对比了,想象着诗中人的境遇,再看看自己,能够同生同德真是莫大的幸福。”
越说越不懂,小姑娘缩了缩身子,把头一埋开始迷糊,背上的轻拍让她越来越放松,眼皮也越来越沉重,终于传来阵阵轻呼。
虞周见状摸了摸身边长剑,这才放心的紧紧裘被,闭上双眼,末了他又睁开看了看,嘴唇轻触项然额头,再次酣然入睡。
……
……
项然再次醒来的时候,虞周已经不在身边了,她不仅没有失望,反倒甜甜的笑了笑,子期哥哥还是这般贴心。
昨夜惊惧交加她没多想什么,一夜的安歇心神大定,项然终于想起了叔母的话,一睁眼就看到对方,那也太羞涩了。
闭眼装睡摸索半天,发觉子期哥哥已经离开,项然才起身穿戴。
小姑娘的心情不错,虞周可糟透了,这个地方真的跟自己八字不合,昨天一进门就是矛盾交加彼此看不顺眼,他甚至没跟这家的少主连封通过名姓,这么干就是为了少惹是非。
就是这样关系差到极点,打算一转身再也不见的一家,居然给自己派来了仆役服侍,而且那几个侍女笑得太可恨,每只眼睛都写满了qín_shòu、人渣、畜牲一类的形容词……
当项然扶着门框出来的时候,她们更是拿眼神当刀子在他身上切来割去,其中的鄙视突破天际……
“我的马……”
“回公子,您的马我家少主早已安置妥当,他在前堂屋等着你呢。”
语气温和轻柔,可是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还记得马啊。
气死了,他家的侍女都是怎么调丶教的,这样的仆役生在大秦居然没被打死,真是奇迹。
不过虞周还没昏头,他从几个下人的表情里读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似乎这家少主的态度有所变化,想要修好一番,这是为什么?
拉上一瘸一拐的小姑娘,虞周打算去告辞,发生这种变化不是什么好事,昨夜遇到的几家人变得和颜悦色全都是为了报官。
刚出别院,身后就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耳语声。
“看上去挺英隽的,谁知心那么狠!”
“可不是嘛,那小姑娘好可怜,走路都不利索了。”
……
……
虞周决定把这笔账算到连封头上,横冲进来强行留宿是确实理亏,自己那点脸面也可以不要,可是背后非议一个小姑娘,这就超出他的底线了。
“哎呀,虞小兄,昨夜兄弟失礼了,还请兄长多留几日,连某悉心招待也好赔罪。”
丝毫不诧异连封的前后变化,虞周笑得如沐春风:“那就多谢了,可惜虞某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暇逗留,不如以礼相送聊表你我兄弟情谊。”
昨天还像欠钱没还,今天就开始称兄道弟,不只虞周浑身别扭,看连封的脸色也不自然,这家伙从没见过直接开口要礼物的,忍着恶寒继续道:“好说好说,只要兄长看上,尽管拿走便是。”
“美哉手也!”
连封立刻浑身冷汗直冒,家里住进什么人,作为少主不可能不摸底细,几个父亲昔日部下都说这小子呼吸绵长身手高绝,他就明白人家的军爵是自己拼来的了。
可是连封心中还是不服,都是少年人,凭什么差不多的年纪他只能在家闲着,要不是母亲不让,连封早就想见识军阵了。
所以他小小年纪已经认得各种符致,与战场有关的一切事物都能引起连封的兴趣,一匹骏马的吸引力更是致命。
可是独音不让生人靠近,甚至连他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