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雪闻言亦是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急忙越过洛娉妍等人进到内室亲自去给洛娉妍抱出锦被,蔓儿与阿萝亦是上前帮忙在临窗大炕上,加了暖垫与引枕。
洛镇源见此却是紧皱了眉头,盯着洛娉妍孱弱的样子,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见她对着傅氏浅浅一笑点了头,由着傅氏等人将她送到烧的暖暖的临窗大炕上。
一时间洛镇源心中亦是百味杂陈,回想这几月长女时时处处想着自己,言语间也是那样的恭顺谦和,那一幕幕父慈女孝的场景,自己怎么就……
一时间心中惆怅,洛镇源皱眉不语。沈森却是毫不客气地冷笑道:“想不到当初你苦求紫君为妻,我心中一软应下婚事,如今你竟言她不配为你夫人,鄙人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洛镇源苦苦一笑,摇头道:“大哥何必言语挖苦镇源?镇源待紫君的心意,难道这么多年都是假的不成?”
坐在暖炕上,盖着绣被的洛娉妍,刚刚喝下傅氏喂来的暖茶,不由冷笑道:“心意?母亲去后不过一年续娶周氏,是您的心意!周氏任意动用母亲嫁妆,也是您心意!洛妙姝口口声声辱骂舅舅舅母乃是商贾,母亲是商贾之女,亦是您的心意!”
洛娉妍说完才转头冷冷地望向洛镇源,淡淡地补充道:“听说那芙蓉居乃是母亲特意为我而建,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我却是从未踏足过半步,不知此时又是何人在哪儿雀占鸠巢?”
洛娉妍字字如针,句句似刀,说的洛镇源有些哑口无言。但见长女竟是如此不顾自己颜面,当着舅兄夫妇的面儿,如此数落自己,心中亦是添了恼羞成怒,不由轻斥道:“妍儿住口!子不言父过难道你没学过?你就是这样学的孝道?”
洛娉妍亦是分毫不让地与洛镇源冷冷对视,一字一顿地道:“孝道?昨儿夜里,您不就说了我便是那不孝不悌之人了吗?何苦这会子来跟我这不孝不悌之人讲孝道?难道不是笑话吗?”
看着洛娉妍怒目圆睁,眼眶中却含着珠泪,洛镇源心下也是一颤,到了嘴边儿的狠话,不由咽了下去。
沈森此刻却是勃然大怒道:“好一个心意!好一个孝道!当初你求娶紫君时,是如何承诺的?紫君去世,你来问我要手书时,我并未刁难与你吧?你那时又是如何说的?可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说完沈森更是连连冷笑,最后恨恨地道:“不曾想我一介白衣商贾之女的嫁妆,竟也能入了你堂堂三品大员的眼,如今更是成了你洛镇源的所有物!”
洛镇源闻言瞪圆了眼,张了张嘴,缓缓转向沈森,却是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虽说自己从未贪墨过紫君的嫁妆,可也……
许多话,洛镇源只觉得堵在胸中,却不知该如何去说,此时亦是心乱如麻,面对女儿那张与紫君越发神似的脸,洛镇源微微红着眼眶,有些颓丧的垂下头。
沈森见此冷笑着正欲再说什么,小丫鬟浅浅却跑了进来,知道几位主子此时正气不顺,不敢耽搁分毫,直接跪下禀道:“小姐,杜大管家求见,英儿姐姐领着他去东厢用茶,遣奴婢前来禀报。”
洛娉妍皱眉看向舅舅沈森,见舅舅亦是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便扫了眼父亲洛镇源,却见洛镇源好似没有听见一般,方才缓缓开口道:“请他进来吧。”
别看洛镇源平日里使唤杜大管家,可杜大管家可不是卖身洛府,说是管家也不过是个说法,至今杜大管家亦非奴仆,乃是良民自有之身。
当年洛镇源父亲早逝,杜大管家求娶他母亲不成,又心疼他寡母幼子怕招人欺负,故而委身洛家,自称管家帮衬洛镇源母子。这一呆便是四十余年!杜大管家更是为了他母子二人,终身未娶。
洛镇源对他心中亦是复杂不已,恨他窥视自己母亲,却又感念他多年的照顾教养,更敬他对母亲的一腔痴情与付出……
杜大管家进来时,堂屋内已经竖起屏风。他先向沈森行礼,方才向洛镇源微微躬身。洛镇源退开半步叹息道:“杜伯此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若是不急,咱们可以一会儿……”
不待洛镇源说完,杜大管家已经站直了身子,目光复杂地望着洛镇源叹息道:“老爷这些年官是越做越大,路是越走越顺,不知可还记得当年的艰难?可还记得当年的誓言?”
说完杜大管家便对着屏风深深一礼道:“老朽是来向沈太太赔罪的!方才听小丫鬟说起,早间继夫人周氏与沈太太为难,老朽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见舅太太平安无恙,便没敢出面多事儿。”
说到这儿,杜大管家再次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方才少爷继宗来寻老朽,惶恐道舅太太怀疑老爷害死了先夫人,老朽想着,这其中定有误会,才特意赶来。”
说完杜大管家深深地看了洛镇源一眼,叹息道:“当年沈太太不仅出资医治老太太,后来更是帮着收敛老太太,此乃大恩洛府却一直未报,如今老爷究竟是想要怎样?”
“究竟想要怎样?”这话方才舅兄问过,洛镇源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听杜大管家提起当日救母敛母之恩,洛镇源面儿上亦是尴尬无比。
当初原是想要卖身为奴换取银钱救治母亲,傅氏却说他是读书的料子,不愿坏了他的前程,不仅没有让他为奴为仆,还出钱给母亲医治,后来更是出人出力帮自己安葬了母亲。甚是写信给在松阳书院做山长的娘家兄弟,将自己送进松阳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