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看向屋内,一时间也有些踌躇了。
他不能埋怨陈自蛮堵着门不让白启林进去,因为他知道,自蛮和自默这俩孩子,虽然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已经积累了深厚的感情,甚至,在陈自蛮的心目中,弟弟比他这个干爹的地位都高——对干爹,陈自蛮是报恩,是承恩情而服从忠心,对弟弟,除了承干爹的恩情而照顾保护弟弟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真正的情感归属和寄托,他已经单纯地把弟弟,当作了最亲的人。
所以,陈自默说过不让任何人随便进入他的书房,那么,陈自蛮就会愚钝地去为弟弟守住这份安宁。
可白启林,也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如今他对陈自默,也不再局限于和陈金这层关系,而是真的把陈自默当作自己的爱徒,自己的儿子,去爱护着。
而且白启林是武学宗师级的人物了,对于任何危机的感知,远超过寻常人乃至,他陈金这样的变种人,超能力者。
在京城那几天,龚寅生还专门挑了两个战斗力极强,完全超越了寻常人认知的变种人,去挑战白启林,但尽皆被白启林打败,充其量,也只是给白启林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却丝毫未能伤到白启林。所以,白启林既然说陈自默很可能有危险,那么,就说明……陈自默真的面临危机了。
但陈自默是在修行术法啊!
是容不得被人打搅的。
当初打探奇门江湖,了解术士的修行和术法时,陈金和白启林就已经知晓,修行之路多凶险,而且比武学修行,更容易遭遇走火入魔,尤其是在修为突破的关键时刻,一旦被搅扰,无法凝神压制心魔,就会非常危险。
那么现在,进,还是不进?
陈金双眉紧皱,他想到了儿子这些年磕磕绊绊地走到今天,起码,他有很好的运气。
他是我陈金的儿子!
我陈金天赋异禀,有超强气运!
那么,我的儿子,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别去打搅他。”陈金神情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道:“我陈金的儿子,就算是有凶险,也能逢凶化吉!”
“好吧。”白启林苦笑着摇摇头。
他服从陈金的决定。
同时,也相信,并钦佩羡慕陈金的……超能力!
这世间,怎么会有变种人?
天赋异禀,比他们这些经历身心的苦熬,一点点完全靠勤奋习武,感悟武学心境而逐渐走到更高层次的人来讲,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不过转念一想,多少习武之人吃得苦比他白启林要多得多,却终生被卡在登堂入室的门槛外。
这,也是不公啊。
室内。
陈自默来回反复诵读术法知识已然数遍,他忽而睁开了眼睛,停止了感悟,便再没有了杂念生,也不再诵读。眼前的书桌是,却诡异地出现了本应该深埋地下的卷轴。
干干净净,在书桌上铺陈开来。
“干爷爷说过,你是通玄经上卷。”陈自默苦笑着,却又有些了悟之后的轻松喜悦,淡淡地自言自语着:“原来,干爷爷的术法,就是通玄经下卷。”
话音未落,他骇然起身,扭头四顾室内情景。
氤氲悬浮,彩霞环绕。天地五行元气,不知何时竟有了如此浓郁到实质的地步。
但在室内相互牵引却又不泄于外。
又似被墙壁门窗阻隔。
他神情迷惑地坐回到椅子上,盘膝阖目,静心思忖,感应,却仍旧是不施术,内心里将通玄经上卷和下卷的术咒、符箓、心法、术阵,一一去对照参悟,相辅相成。
以往对卷轴中的术法知识,不懂,不通,晦涩难研……如今有自身术法知识比对分析,便一点点明悟着。
难怪,卷轴会自发感应到他的存在,从而释放灵气沁润身心。
当自己跟随干爷爷,熟识下卷术法知识,长记心头时而诵念时,就已然在体内,在意识中,有了浩然广阔,故而难以察觉到的术阵,仿若天地寰宇,自有气场平衡。而卷轴,藏无上通玄之术,便是自然寰宇,便没有了术阵的束缚和表象,但,本身就是术阵,在天地间无时不刻地运转。
通玄而知玄不玄,自在便知自非自。
陈自默心念渐定,脑海中杂念再起时,不似群魔乱舞,而是有条有理,清晰可辨,随心而来,随心而去,仿若又有一个自己在心头,立于山巅览苍茫,能指点江山。
这般感觉,让他心胸豁达,眼界开阔至极,心念一动,便已经扶摇而起,想到哪里,便来到了哪里,于是就有在思维和记忆中游览观景的真实感觉。
他站在宅院中,想到了以往,便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在院子里跑跳着,母亲神情温婉地站在旁边看着他,父亲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刚买的西瓜,乐呵呵地招呼儿子来帮忙,年幼的陈自默就跑跳着欢叫着迎上前去;
他想到了母亲弃他而去时,便站在了村东的桥头上,看着父亲拉着自己,向东走,前面,是母亲背着包不回头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去找干爷爷时,便来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跟着年幼的自己,看着自己惊恐万状哭泣着从偌大的空荡荡的四合院里跑出来,一边哭一边喊叫着沿村中大街往西跑,在大雨中淋得像只落汤鸡似的,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站在了干爷爷家破旧的栅栏院门前哭喊着,然后干爷爷掀开竹帘,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瓢泼雨幕外的夜色,是谁家孩子,这个时间冒雨前来哭泣着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