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好运的,孩子侥幸成为药童,天资还不错,母子被主家承认,从此咸鱼翻身。
偶尔出现这么一桩,就会引为美谈,在女奴之间争相传颂。
不知有多少少女做着这样的美梦,然后被现实击垮呢?
瑛娘听多了这样的故事,知道自己的孩子将要面对的命运,在多少个夜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母为子强,生下长欣之后,这个默默忍耐的女人偷偷喝下了绝子汤,决绝地毁掉了自己的脸!
正是这个举动绝了林氏兄妹更多的暗算。也正因为如此益发惹恼了他们,这些年,林大凤给瑛娘寻了无数麻烦,每回见到这个被她祸害甚深的小姑子,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处处叼难,若不是他们不敢随意处置主家留下的种——嗯,哪怕是野种,现在瑛娘母子三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长默真的佩服自己的母亲,明明恨一个人恨得想活剥其皮生啃其骨,这些年却硬生生忍了下来,愣是没撕破面皮,在对方手底下成功求生,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
只要想到这些,长默就特别特别心疼自己的母亲。
污言秽语传来,声声刺耳。
长欣顿住了脚步不肯走,想回头找恶婆娘拼命,被娘亲和哥哥按住。
长默也是气血翻滚,但他忍住。
母子三人的生存状况太恶劣了,造成这样的原罪不是林氏兄妹,林氏兄妹不过是横亘在眼前的两个小脚色。但却是他们眼下必须搬走的两座大山。
可是他们太弱了,想征服高山,挖走山脚下的一铲土是无济于事的。
长默对长欣说:“长欣,你现在过去,也许能骂她一顿,拼尽全力撞她一记腰眼,可是林大凤单手就能将你制服,打你一顿。”
“重要的是,这并没什么用。除非你能一口气干倒林大郎,否则不仅没用,还会给娘招来无尽的麻烦。”
长欣攥紧了手:“可是难道就任他们一直这么欺负我们?”
“所以我们要长大,要变强。你相不相信哥哥一定会扳倒他们?”
长欣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信!”
瑛娘欣慰地看着儿子,眼圈微湿。
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长默转头对着母亲,眼神炽热且坚定:“娘,无论那婆娘如何辱骂你,都无损你在我们眼中一分形象。”
瑛娘的背突然塌了下去,埋下头,想对儿子解释,却陷入内心的羞耻感与对儿女的歉疚:“娘、娘与你们哑二叔……”
长默截断她:“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堂堂正正,轮不到谁来说三道四!”
就感觉他娘将背又重新挺直了,这些年的风雨已经将这女人坚强的心打造得铜墙铁壁,得到儿子的支持,她最后一点心结也解开了,轻轻道:“正是如此。”
懵懵懂懂的长欣也道:“娘,欣儿也支持你。”
“就是……”长默挠挠头:“哑二叔为什么一直不来提亲?”
“不是没有提过……”瑛娘脸热了热,又叹气:“被截住了。好了——这不是你小孩子该探听的事,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长默做了个鬼脸,长欣被哥哥的活泼逗笑,也开始做鬼脸。
那些不相干的人,那些腌臜事统统被他们丢在脑后,今天是他们团圆的日子,就该快快乐乐的。
回家吃了一顿极其简单,却是这个家能拿得出来最丰盛的饭菜,沐浴梳洗空闲了下来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新家,长默开始在脑中思索,怎么改变这个家目下的状况。
瑛娘有点心疼米面,但看那小东西病唧唧的样子,又心软了。
等到睡觉的时候,长默照顾病号,并没有将它放到院子里给它搭的草窝上,而是在笼子里给它裹了一件旧衣,放在屋子里面。
经过这一小半天的相处,长默基本排除了平安的危险性,喂东西的时候甚至尝试去摸摸它身上柔软的甲胄,得到它一个坚硬的反应。
排除了平安的危险性之后,长默才敢在睡觉的时候将它放在屋子里。
结果没睡多久,长默就被一阵抓挠声惊醒了。
“平安!你不睡觉做什么?”夜里已经有一点点凉,长默披衣起床,边打着大哈欠问道。
小怪物不理他,抓抓抓——
“嘘!不要不乖,会吵醒妈妈和妹妹睡觉!小声一点平安。”长默小声警告。
然并卵。长默把灯挑亮一些,吓了一跳。
平安直立在小笼子里,两只细细的前肢不停抓挠着笼门的方向,但因为太虚弱,它歪歪斜斜,根本没有力气把笼门打开,因为愤怒,它黑玛瑙一样的双瞳浸润着一层湿润的水色,满脸暴躁,后背刺和一身细鳞都半炸着。
“怎么了?”长默担心问。
他伸出手,尝试要安抚炸毛的小兽,后者“嘶”的一声一口小碎牙朝他袭来,好险手指就被咬到了。
长默吓出了一层白毛汗,人顿时清醒了:“你要出去?”一串问题同时在心里打转,这么晚了小怪兽要出去干什么?莫非跟猫一样是夜行动物?晚上要出去逛逛?不对呀,这小东西现在的状况,站都不太站得稳,它出去做什么?睡着睡着犯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