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的态度很坚决,他虚指向无畏额头的那根手指,并没有一丝的颤抖。
他的话讲完了,他就打算动手。
因为他看待世情的方式很简单,这世上,规矩最大。
什么是规矩。
规矩就是比自己强的人定下的执行准则。
规矩就是自己打不过别人,而被迫遵从的准则。
规矩也是别人必须遵从的准则,别人犯错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别人板子,如果别人不服,那定规矩的人就会出来再打板子,打到服为止。
尤其是这个规矩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福伯执行起来更是一丝不苟。
要说委屈,福伯也很委屈,他谨小慎微地跟随在小主身边,帮忙巩固着这个百年之约,帮忙监看着这群注定不安份的秃驴,以换取自己族人的平安。
这委屈说给谁听?
堂堂福伯,居然委身做起了类似侍从管家之类的工作,而且还得日夜面对着自己最为痛恨的秃驴却不得啖而食之。
要说辛苦,福伯也很辛苦,相随在小主身边,在这人欲横流的俗世上行走,福伯必须依约戒武戒食戒欲,一戒就是无尽的岁月,还不能离开京都范围,他不憋屈?他不辛苦?
这苦说给谁听?福伯自己辛辛苦苦地守戒,又哪容得了别人三番四次地犯戒?
所以,即使小主就在身边,福伯依然不打算忍。
他的话语一落,他的手指就要戳进无畏法师的额头,收割美味的印堂精髓,这是百年之约赋予他的权力。
“长老会里你什么职责。”小国师开口了,所以福伯的手指就戳不进去,即使福伯在努力的尝试,也戳不进去。
福伯的衣摆已经鼓荡起来,枯藤般的手指周围似乎有气体在不断地打着旋,可就是不能前进半分。
福伯暗叹了口气,衣摆缓缓俯下去,既然主人要问话,就让他再问一番。
福伯忍下躁动的心情,却依然没放下那根指甲细如尖锥的手指。
“贫僧负责讲法。”无畏没在意福伯的手指,却很在意小国师的态度。
所以无畏的语气很是恭谨,恭谨却不谄媚。
他法号无畏,他确实也很无畏,虽然他知道今晚来到这里是犯了个大错,但是如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来。
因为他是佛门长老,以渡天下苍生为几任,不单要渡人,也要渡妖,渡魔,渡一切不稳凡世、无心向佛的存在。
此地有异,处理不好会为祸人间,所以他必须要来,哪怕来了会犯错,会付出生命,也必须要来。
所以他来了。
吾心向佛,所以无畏。
福伯的手指,在他看来仅是沾落在佛祖明镜上的一粒尘埃,只需轻轻一吹,即可以消失无痕。
但无畏必须要尊重小国师,毕竟往深里说,小国师所代表的,和佛门所追求的最终理想有一定的相同性,是为同道而非异类。
“讲法长老……”小国师沉吟一下,唤来一个皇城司侍卫,轻声交代几句,皇城司侍卫领命而去。
“主人。”福伯再次催促道,什么长老都好,在他看来屁都不是。
小国师依然没有理福伯,对无畏法师说:“此前京都发生了一些事情,你们和尚已经违了约,所以石潭寺才会点起万佛灯,此事你可知晓?”
“贫僧并不知情,贫僧也是收到万佛令才赶往石潭寺,不巧误入了此地,实在是无心之举。”无畏法师解释道:“贫僧并没有对百年之约和国师有任何的不敬,贫僧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国师的谅解,贫僧也在此保证佛门并无任何的违约意图,一切应当都是误会而已。”
无畏的话内里的意思很直白,他愿牺牲自己。
“主人,这小秃驴自己都在求死,就成全他吧。”福伯再也耐不住性子,插话进来,脸上的皱纹已经扭曲一片。
无畏法师阿尼陀佛了一句,眼神清澈,他确是存了自解的心意,所以心中无畏,死只不过是直达彼岸而已,他的师父曾说过,彼岸梵花开,无比美丽。
“想死可以,待我弄明白缘由再死。”小国师不为所动,黑袍处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主人!”福伯的声音透了些焦急和桀骜,衣摆再次鼓荡起来。
他可不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他也不想调查这一堆事情是否是个误会,国师如此处置,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那些秃驴机会,已经有失偏颇了。
这些事情凡人不易围观,小国师挥挥手,皇城司侍卫识趣地开始往外清场,连守卫都不留一人。
国师的眼瞳似乎又开始与黑夜融为一体。
随后钦天监的夜雾似乎弥漫到此处来了,那丝丝缕缕的夜,从地砖缝里,从墙瓦处,从马儿的呼吸中,从衣服的褶皱里渗漏出来,渐渐地堆积着,带着丝丝缕缕的阴凉,把场间众人给围拢起来。
福伯恼怒地看着这围拢的夜雾,把伸直的手指抽了回来,然后唆的一声再次戳出,动作迅捷得看不到影子,荡得周边的夜雾疯狂翻卷,可见那力量非常的足。
无畏法师依然没动,低声念佛,身上隐隐有光亮透出。
那根手指依然是停在无谓法师额头前数寸的位置,比之前面不增一分。
“福伯,你先睡去,本师说过给他们三天,不急在一时,届时有你放纵的时候。”小国师终于对福伯说话了,话语里即是安慰,也是命令。
说完小国师转向无谓法师:“我已让皇城司带话去石潭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