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瞬息的时间,脚步声消失,房内陷入寂静。
一秒两秒……
慢慢的,陈又的手开始颤抖,手里的枪拿不稳,嘭地掉在他的脚边,他低头去捡的时候,眼光扫到不远处地上的血,是林傅行的。
那一刻,陈又脑子里的某根弦崩断,他慌乱地去找纸巾,没找到就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神经质的擦掉地上的所有血,连门边的一点血迹都擦的干干净净。
确定真的都擦掉了,陈又就踢掉拖鞋,跑到床上躲进被子里,把男人抱紧,脸贴着男人的胸膛,哆哆嗦嗦的说,“厉严,我开枪打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不好,你都说了让他们走了,他们还是不听,不但闯进房里,还想把我拉开,带你出去。”
他深呼吸,脸色煞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安的垂着眼帘,“林大哥的胳膊流了好多血,他现在肯定在生我的气,我不敢找他,等他气消了,你出面帮我跟他说说,他应该会原谅我的。”
“会的,会原谅我的,一定会的……”
陈又的声音低下去,他把男人的一条胳膊拉起来,头枕上去,脸蹭着男人的肩窝,“睡会儿吧,我陪你,但是时间不能太长,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渐渐的,陈又睡去。
一楼大厅,医生给林傅行取出子弹,处理着伤口,谁都没有说话。
陈卫东靠着沙发椅背,腿脚沉的厉害,这会儿走一步都费力,他捧着杯茶,一口都没碰。
出去打完电话回来,胡为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搁在一边,手握拳抵着额头,他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短短一小时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一件都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厉严离奇死亡,陈又发疯,开枪打伤林傅行,以死要挟,在房里守着厉严的尸体,不准任何人靠近,这些个事从头往后捋,捋几遍都很难让人平静下来。
管家打破压抑的氛围,“各位就在这里歇着吧,我家先生的后事还要有劳你们。”
胡为重新戴上眼镜,“陈又那把枪是哪儿来的?”
管家说,“先生的房间平时是我负责,有一次我无意间撞到先生的一面墙壁,里面全是枪。”
胡为,“……”
那不就是等于说,陈又抱着一堆枪吗?真要命。
胡为走到林傅行那里,见着医生给他一层层缠着纱布,“你不去医院行吗?”
林傅行说行,等医生走后,他才开口,“现在怎么办?说实在的,我的脑子都是懵的,从来没这么懵过。”
胡为说,“我也是。”
他们跟厉严相识多年,有几次亲眼目睹过厉严完全碾压他人的实力,太过可怕,所以记得尤其清楚。
那么厉害的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总感觉太不真实,好像是厉严在开的一个玩笑,过会儿就会下楼,跟他们说,你们都上当了吧。
不过,厉严生性无趣,冷漠,从不开玩笑。
“我担心,陈又的抑郁症会把他击垮,做出极端的行为。”
林傅行说这话的时候,眉头深锁,他不是随口一说,抑郁症患者本就有很多不定,在平常的生活里都要多加留意,一旦受到极大的刺激,一个不慎就是危及性命。
胡为捏捏鼻翼,“陈又是个孝顺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出事,他爸就没人依靠了。”
“他知道?”
林傅行说,“你没看他刚才那样吗?还跟厉严好好的交流着呢,弄的好像我们是神经病,他才是正常人似的,我看着,都觉得渗得慌,一个疯子,什么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孝顺。”
胡为轻叹,“那你现在怎么弄?干等?”
林傅行摇头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把来福牵进来,还有小金,看看它们能不能把楼上那位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主人拉回现实。”
胡为叫管家去做,他到沙发上坐着,安慰陈卫东。
陈卫东的精神恍惚,一句话听进去一个字就不错了,儿子那是不肯相信厉严死了,这比他当年痛失老伴的模样还要严重,他的内心是惊讶的,只知道儿子很喜欢厉严,却不知道感情已经那么深了,死别带来的影响竟然胜过他跟老伴的十几年。
明明是去年才认识,走到一起的,还不到一年,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陈卫东想不通,胡为林傅行也是,谁都不明白,厉严的死,对陈又而言,意味着什么。
时间分秒流逝,一行人就在客厅坐着,等着少年自己走出幻象,面对现实。
外头烈阳高照,卧室进入寒冬。
陈又睡了不到一小时,却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他醒来的时候嘟囔了一句,说好冷哦,等到他的指尖触碰到男人的身体,他才猛然睁大眼睛。
“厉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陈又撑起身子,两只手在男人的身上胡乱|抚||摸,胳膊腿没有温度,胸口也是,他把男人的手捧住,使劲搓了搓,还是冰的,热不去来。
就那么呆了一会儿,陈又啊了一声,想起来了什么般拍拍后脑勺,连忙去找遥控器,“操,我果然把空调的度数打的太低了,看看,我说了我是智障吧。”
手按在遥控器上面,陈又迟迟没动,并未把温度调上去,他挤出笑容,“厉严,我们去泡澡吧,泡一泡就暖和了。”
一个将近一九零的男人,体重很沉,尤其在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