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坐在玉辂中,拓拔叡挽着她的手,放在膝上,非常亲密。因为玉辂车是无盖的,左右可以看见,所以拓拔叡表情倒是挺严肃的,一直端正坐着,目视前方。只是下面的腿在随着节奏,轻松愉悦的一抖一抖,口中还在哼着小调儿。
冯凭知道,他此刻心情非常好,他心情一好,又无聊,就喜欢抖腿。
拓拔叡一边抖腿,一边滋滋有味地抚摸她放在膝盖上的玉手。
冯凭被他摸着手,心里高兴,就忍不住想靠近他一点。她侧眼,看到他挺拔的背部和肩膀,心里痒痒的,就想将头歪过去,靠在他肩上,感觉那样会特别安全。
拓拔叡看见她在偷瞄自己,伸出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来,搂着她腰,说:“是不是觉得你夫君今天特别迷人,特别想扑上来抱住?不要着急,现在大庭广众的,咱们端庄一点,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咱们再亲热。”
他揽着她纤腰,轻轻捏着她小手,笑说:“坚持一下,忍耐忍耐。”
冯凭心里笑出来,真的觉得他这样子很迷人。他是高高在上,手掌权力的君王,这么多人跪奉仰视着他,可是他在自己面前做一个贴心的伴侣,可爱的情人。
冯凭取笑说:“你不在肚子里打打草稿,不要走心走的待会到将士们面前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拓拔叡笑说:“什么话,朕什么时候说话打过草稿了?朕出口成章,说话从来是脱口而出,一气呵成,根本不需要打草稿。”
冯凭抿了嘴笑,反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细柔娇嫩,他的手却是骨骼坚硬,非常有力。手心粗糙,是常年习武留下的茧子。
车两侧是护驾的御林军,乌洛兰延贺若等人威风凛凛骑着御马在前,前前后后,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重重地保护着皇帝的玉辂。不说人了,保证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是拓拔叡的亲兵,人数有五千,穿的事宫廷禁卫军服饰,真正的大军正在校场列阵,拓拔叡要前去校场点兵,鼓阵誓师,然后直接引军出征。
……
年轻的皇帝,在军中很有威望,一呼百应,美丽端庄的皇后素来也很得将士们的拥戴。冯凭站在高台上,望着底下森严林立的铁甲,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的高呼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誓师,她眼中已经看不到人,只有数不清的铁甲,每个人眼中都鼓动着嗜血的*,疯狂的叫嚣着厮杀。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了害怕。
这么多持着剑的人,这么多陌生的面孔,全都在冲着她嘶吼,而她一个都不认识,这种感觉真是可怕。如果他们举着剑朝自己冲过来,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们随便一个人冲上来都可以把自己杀死吧。自己是没有任何力量抵抗的。
谁在支配驾驭他们?
她完全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却冲着她山呼万岁。谁驱使他们这么做?
谁在驾驭他们?她知道不是自己在驾驭,她没有能力,她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驾驭……而眼前这仅仅是几万人,只是这个帝国中小小的一部分。
她终于理解了拓拔叡坐在皇位上的恐惧了。
万众臣服。
然而支配这万众臣服的力量却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拓拔叡拔出腰间长剑,向着众将士做出一个出发的手势,铁甲与兵器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汇集成排山倒海的巨响,脚下的大地开始轰隆隆震动。冯凭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拓拔叡,只见他目光坚定,也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他收拢长剑,从侍卫的手中接过皇帝的盔帽,戴在头上,庄严地跨上了一皮装饰华丽的战马。
冯凭见拓拔叡骑在马上等她,连忙也在侍从的帮助下,上了拓拔叡身边另一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