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过三分钟,助理却回过电话来:“老板,机场那边说米兰天气状况不好,马尔彭萨机场因为大雾原因无法降落,从昨日起就停售了飞米兰的机票了……”
陈潮生握着衣架的手指,蓦地收紧,光滑的木制衣架被他的手指攥的几乎要勒进他的掌心皮肉之中。
助理又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他耳边是一片嗡鸣,全然都听不到,他只是那样僵硬的站着,整个人整个身体所有的感官,神经,关节,好似全都失灵了。
助理久久等不到回话,不免有些担心,一直在电话那端唤他,那声音有些慌乱焦灼的侵入他的耳膜中去,可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她根本没有去米兰,她又一次骗了他。
是他自己活该,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他不爱他,却还是要纠缠着她,是他自己太自负,以为自己可以用三个月的时间来征服她,以为她对自己并非是全无情意的,可他被现实打了一个耳光,却还不愿意清醒,以至于此刻,他的脸上又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他连恨她都恨不起来,唯一恨的,只是他自己。
他人到中年,不是一腔热血的小年轻,为什么却就是不明白,感情的事,从来不能勉强。
他勉强她,也是在勉强自己,他让自己备受折磨,也禁锢了她,可他留着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什么用。
陈潮生缓缓的将手机放下来,他将手中的衣架随便丢在地上,切断了这一通电话。
电话刚挂断没有两分钟,忽然又响起来。
他兀自低头点着烟,送到嘴边抽了一口,吐出青色的烟雾转过身去,原想看也不看直接把手机关掉,可余光里却看到了一个蓉字。
他的步子忽然就顿住了,方才那些成了灰烬的执念,好像在一瞬间就有了复活的可能。
他盯着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蓉蓉,蓉蓉。
念一声,好似就生出了无穷无尽的缱绻味道来,可这一笔一划,却又像是刀锋,生生割破了他身上寸寸血肉。
他爱她不能,恨她也不能,那他该怎样?
铃声快要终止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的传来:“陈潮生,你打了多少电话啊,把我的手机都打没电了……”
“一直打不通,我有点担心你,你现在下飞机了吧,累不累?”
“嗯,刚下飞机,正要去酒店呢,这边信号特别差……”
“去米兰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是临时有急事嘛,就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你不会生气了吧?”
她最后这一句,竟是问的有些小心翼翼,陈潮生无声的笑了一下,她自来不会这样,错也要错的理直气壮,可现在会怕了,是不是自己也知道,她骗了他,她错的离谱了?
他不想再绕弯子,直接开了口:“因为米兰天气缘故,昨日开始飞米兰的航班就暂时停飞了,蓉蓉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去到米兰的?”
电话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陈潮生握着手机,掌心里**的汗渐渐变的冰冷。
他就那样站着,看着天上那一轮银盘一般的月,月光凉凉安静,像是也在嘲笑着他。
苦苦想要握住一份不属于你的感情,不就像是徒劳的想要把这月光留住么。
“陈潮生,对不起。”
明蓉吐了一口气,缓缓开了口,天色漆黑,长长的进藏路弯曲连绵没有尽头,她心里像是忽然被一块巨石压上了,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该说什么,能说出口的,好像只有这三个字。
她靠在车座上,车子颠簸的厉害,高原反应让她想吐,让她头疼欲裂,让她恨不得闭上眼干脆昏死过去。
“明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听这三个字。”
她闭着眼,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有细小的疼痛从神经的末梢弥漫到全身来,她觉得嗓子眼好像堵住了,鼻子里满是辛辣的酸痛,她放下手机,扣在座位上,抽了抽鼻子,又缓缓把手机举到耳边:“等我回去再给你解释……”
“不用了。”
陈潮生低头,将那夹在指间燃尽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他仿佛笑了一下,西藏那边信号不好,她听得并不真切,所以也辨不出,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他真的这样自嘲的笑了一声。
“聂大小姐,就这样吧,我们的赌约从现在开始,结束了,我陈潮生,以后绝不会再纠缠你。”
“陈潮生你听我说……”
明蓉缓缓坐直了身子,她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电话挂断的声音,忽然整个人都空了一下,她急急的又回拨过去,可不过响了几声,就被人干脆的挂断了,她又打了一次,干脆却已经关机了。
明蓉没有再拨他的号码,她握着手机安静的坐在车里,他说,就这样吧,那就这样吧。
他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女人,譬如庄静姝那样的标准淑女,她定然会是个好妻子,不会让他生气发火。
而她,她早已经决定了,这一生就一个人过,对于爱情和婚姻,她不再憧憬,也不敢再憧憬了,所以,她的存在,只是在耽误他,所以,结束了,陈潮生对她彻底死心了,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明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收拾了一下,她重又窝进车上厚厚的毯子中,她闭了眼,想要睡一会儿,却有凉凉的泪珠儿滑了下来,她低头,将那泪水在毯子上抹去,再抬起头,她已经平静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