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两声,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抱住崔氏不停地掉眼泪,好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弥漫在心头上的担忧与苦涩全都一并哭出来一般。
不过是几日功夫,崔氏便清瘦了好些,面容憔悴,眼下青黑,头上甚至于隐隐的生了几根白发,只是不甚明显罢了。
同阮琨宁相比起来,她心里头也不好受,家宴之后的第二日,云舒便急匆匆的去找她了。
那日清早,她们照常守在外面,明明已经到了阮琨宁素日里起身的时间,屋里面却还是不见动静,几个丫鬟也未曾多想,只以为是阮琨宁贪睡些,所以也不曾过去惊扰,直到日头慢慢的高了,云舒才觉得有些不对。
掀开床帘进去看时,却见她正躺在床上宛如睡着,一切皆是如常,却无论如何都叫不醒,这一下登时吓坏了二人,云舒老练些,便先叫云夏在这里看着,也别叫人先传出去,自己随即去同崔氏回禀此事。
崔氏听了便是神色大变,连忙到了女儿院子去,却发现情况正如云舒所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女儿,如此一来就更是心急了,急忙请了信得过的大夫过来,诊脉之后却没什么作用,那大夫只说是一切如常不该如此,直说的崔氏一颗心沉到了底,闷闷生疼。
等到了第二日,阮琨宁还是不见醒,一家人就更是心急如焚了。
偏偏此事太过于神异,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大夫,当真是要活生生急死人。
永宁侯没有办法,也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寒山寺求见永空大师,想求他指点迷津。
永空大师没有见永宁侯,却递了一个消息——阮琨宁的师傅谢宜舫医术高超,便可以救她。
永宁侯得了主意,这才去请了谢宜舫过来,等了这几日才见阮琨宁转醒。
阮琨宁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多眼泪,只是抱住崔氏一个劲儿的哭,直到哭的眼睛红肿,嗓子发疼才慢慢的停住,一双眼睛却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崔氏,好像生怕自己一眨眼,崔氏就不见了一样。
谢宜舫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已是深夜,四周寂寂无声,只天上的几颗星子无声相伴,他走到门外,刚刚想要推门进去,却见里面烛火泛起了一片温和的光芒,将夜色中的清冷驱赶了出去,只留一片淡淡的暖意。
一个人影正端坐在桌前,见他来了,面上轻轻的带上了几分笑意:“有时候,当真是觉得奇怪,之前,你明知她便是你要等的人,却也不肯如何亲近,反倒是淡淡的不动声色,怎么到了现在,刚刚听到了一丝风声便巴巴的跑过去?”
谢宜舫神色淡然,眼底却是温柔的暖意,他眼睫微动,道:“不一样的。”
他走到那盏径自散发着光芒的烛火面前去,取了一侧的银棍动作轻柔的拨了拨微微有些歪的灯芯,面上随之一笑:“对于我而言,没有在谷底生活过朝夕相处的阿宁,只是我的弟子,我不会越雷池半步,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只有那个在谷底同我相伴的阿宁,才是我想要娶的姑娘……”
那人道:“可是你也知道,你的阿宁姑娘……”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一个微妙的停顿,避开了那个可能叫彼此不快的症结,继续道:“时光当真是奇妙,当初你刚刚知晓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可是现在,居然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同我讲话。”
谢宜舫眼底闪过一丝忧色,在那盏被挑亮了的烛火下格外明显,他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那人道:“这也是你一厢情愿,怎么知道人家愿意?万一他不肯,你又待如何?”
谢宜舫静默了良久,语气里也多了一丝隐隐的歆羡:“若是我,必然是求之不得的,只可惜……”
他没有说下去,只摇摇头,道:“他会愿意的。”
那人问道:“你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愿意?”
谢宜舫将手上的那根银棍放下,目光定定的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这一瞬间,灯光下他的神色甚至有一丝凄惶,他道:“——因为都是痴心人。”
……
久别重逢之际,不只是阮琨宁神色凄然,崔氏脸色也是惨淡,被阮琨宁转醒的消息影响,却透出了几分喜意,自己也是泪水涟涟,却还是先给她擦了脸:“快别哭了,阿宁醒过来是好事,哭起来倒是更叫人心酸了。”
几日的功夫,永宁侯也见了几分苍老之态,到底是男子,感情不会轻易的表露出来,虽是心头发涩,却还是道:“人醒过来就好,”他摸了摸阮琨宁的头发,道:“阿宁这一遭,可是吓死阿爹阿娘了。”
永宁侯几句话极短,却惹得阮琨宁眼泪又冒出来了,崔氏轻推了永宁侯一把,道:“好容易才哄住了,你做什么又提呢,”见女儿醒了,素日里精明睿智的崔氏似乎也回来了,看着永宁侯道:“你这几日也不曾合眼,明日又是大朝,且早些回去歇着吧,免得明日没精神,叫人看了非议。”
见永宁侯犹有些不舍,崔氏又劝道:“且放心吧,阿宁这里有我呢,你只管早些过去休息便是,倘若她还没醒,你告假不朝也就是了,既然醒了,你再不去便会惹人非议了,”她握了握永宁侯的手,笑容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