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钦一直没有开口,只坐在地上默默地吃着阮琨宁递过去的那只鸡腿。
两个人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气氛自然不会有多么的热烈,阮琨宁见他不言语,自己也就没有开口。
他们并肩坐在地上,四周是高大的树木,头顶上蔚蓝的星空与半月,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枝干斑驳的洒在地上,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四处竟一丝虫叫也无,周围的气氛极其静谧。
反正顾如钦已经上了自己的贼船,跑是绝对跑不掉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阮琨宁想通了这一节,便自然而然的放下心来,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劳动成果上头。
那只斗鸡的香味儿实在是太过浓郁了,对于阮琨宁这种吃了好久素的人来说引诱力简直是max,她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被勾的喷出来了,也顾不上说什么别的,就连忙给自己也撕了一只鸡腿,顾不上有些烫,便急匆匆的送进嘴里去。
只一口咬了上去,她的眼睛就忍不住眯了起来,感动的差点没掉眼泪。
也许是因为她许久没有吃荤的原因,那味道真的是异常的鲜美醇厚,她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化开了,刚刚想要感叹一句,却看见身边的顾如钦正侧着脸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真的是十分之专注热切。
阮琨宁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吃相难看,连忙口齿不清的解释道:“……我真的太饿了,这几天宫里头的饭一点油水都没有,我都要饿瘦了……”
她说话的时候蹙着眉头,神情看起来委屈极了,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忍不住心软,因为嘴巴里还有东西,被那一口鸡肉塞得满满的,说的话自然也不是很清楚,可顾如钦显然还是听懂了,还极为难得的笑了一下,替她解释道:“陛下令宫中斋戒,殿下难免辛苦,臣也是知道的。”
阮琨宁见他表示理解,顿时放下心来。
她刚刚咬的那口肉实在是太大,硬生生的咽下去难免的会被噎到,她虽然是素了这些日子,恨不得一口吞吃了这只鸡,却也只能一手掩住口,慢慢地嚼一嚼再往下咽。
顾如钦不像她那么不顾忌形象,咬的幅度也很小,倒是偏向于细嚼慢咽,表现的比阮琨宁还要像一个大家闺秀。
倒不是因为他故作姿态,只因为这是她递给自己的,他有点舍不得很快吃完罢了。
夜风其实还很凉,顾如钦也没有穿外袍,那凉意似乎要直沁入骨子里一般,十分的难熬。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头忽然有种久违的温暖,像是寒冬腊月饮了陈酒一般。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侧过脸去看坐在自己一侧的阮琨宁。
她的面容异常的精致,眼睛仿佛一汪秋水,眼睫浓密纤长,一张小脸看起来比他的手掌也大不了多少,因为嘴巴里吃的太急,两边的粉嫩嫩的腮鼓了起来,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样子……对了,真是像极了他在山林里见过的一只松鼠。
那时候,他才刚刚在那片林子里头结果了一个人,身上的杀气还没有散尽,刚刚往外头走了几步,便遇见了一只小小的松鼠。
它大概是太笨了,或者是被自己身上的戾气吓坏了,居然硬生生从树上摔了下来,也是赶得巧了,正正好就落在了他的脚边。掉下来的时候,它还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只爪子抱着一只松果,看起来呆呆的,一副茫然无害的样子。
那么小,又那么弱,他看着有些不忍心,便弯腰捡起它,想要把它重新送回树上。
它身上的毛软软的,因为落到了陌生人手里,黑亮的眼睛瞪了起来,小小的身体不停地在发抖。
他知道,这只小东西在怕他,他应该赶快把它送回它应该生活的地方才对。
可是那小小的身体热热的,那眼睛是鲜活的,是来自人间的温度,竟叫他舍不得放开。
顾如钦想到这里,忍不住低着头微微一笑,再看向阮琨宁的时候,那一丝笑意已经收敛起,眼底却带上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
其实,她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像那只松鼠,其余的地方一点都不像。
她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似乎生来就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那么大胆,那么娇妍,那么骄傲,那么……耀眼。
她的脸颊随着嘴巴的动作,也是一鼓一鼓的,越看越像那只松鼠了,摸起来应该也是软软的,暖暖的,不知怎么,他心里头突然有点痒痒的。
阮琨宁一口肉吃的好好的,却觉察出一点异常,猛地转过头去看着他,眼睛瞪了起来,落在顾如钦眼里,更像一只松鼠了,她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警惕的样子,问道:“你戳我的脸做什么?”
“没有,”顾如钦的面色还是那么一本正经,一点多余的情绪都看不出,心平气和的跟她解释道:“殿下脸上有东西,臣帮您取下来。”
阮琨宁狐疑的看着他,顾如钦显然也明白她的担忧,面上不动声色,只把自己手上的那根细小的鸡毛展示给她看。
阮琨宁【目瞪狗呆.png】,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带着一脸鸡毛跟他说话,还毫无察觉的吃了这么久,尤其是还被人给点出来了。
她心底难得的浮现出一点难堪,又想着自己方才的语气太生硬,倒是有点尴尬,可也不好意思真的拉下脸来道歉,再开口还是难免的有几分生硬:“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做什么要动手动脚?”
顾如钦微微一笑,许是些微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