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澜闸附近原先并没有流水,更没有桥。那一带原本名叫芳林院,住的是叶致曾祖的一位姨奶奶。

据说这位老姨奶奶生前虽然谈不上万千宠爱,却也颇受叶致曾祖的看重,正室待她也和善,从来没有刻意磋磨过。

偏偏这位老姨奶奶是个有命无运的,虽然生过几个哥儿,却都没养活过三岁就夭折了。之后没几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无端就在自己屋里上了吊。

等下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冷硬了。

后来芳林院就有些不怎么好听的传说,下人们之间各个说得是煞有其事,一度闹得没人愿意靠近。

彼时还是世子的叶老太爷看着实在不像个样子。

好好一个国公府邸,整日里传些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情,传出去太跌了面子。弄个不好,还会被人以为自己母亲、庆国公夫人德行有亏,生生把个妾室折磨死了,才会如此后宅不宁。

所以便派人快马加鞭赶到五台山,请了位素日有些往来的得道高人来看。

也不晓得高人跟国公爷说了些什么,只晓得芳林院是彻底给拆了,又从府外不知何处引了一股活水,建成了泉溪的样貌。

那之后府里倒是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这些旧事的来龙去脉,因果循环到底如何,也随着叶致曾祖的去世,彻底湮灭了去。

“小姐,漓澜闸那边虽然路修得比小花园好走很多,但是也太绕了,整整多出近半路程呢。”

佩玉小声说着,看表情是指望靠路太长打动一向有些懒散的叶致:“从那边再绕回博容轩,估计要将近亥时了。”

叶致并不在意。

漓澜闸建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了,真有什么东西作怪,还能等到现在?

她一心不想走小花园坑坑洼洼的泥土道。

只要是叶致认定了的事,不管佩玉怎么说,也是没有用的。

跟在后面的伽罗是个机灵的,眼看没什么转机,叶致是铁了心要绕路,便笑着打岔:“佩玉姐姐别是怕了吧?要我说,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五六个人,难道还怕了它一座桥不成?”

叶致很是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理。这漓澜闸也修了少说二十几年,真要闹些什么,难道还专等着我了?”

佩玉无法,只好应下,又小心叮嘱叶致:“漓澜闸那桥的栏杆修得低,晚上又看不分明,姑娘千万抓紧我的手,别走偏了才好。”

叶致微微一笑。

佩玉果然是个妥帖的。

郑老夫人把佩玉放到她屋里,原本就是因为看重佩玉细心稳重,兼之脾气温顺不争。叶致身边,最需要这样的大丫鬟扶持。

乔氏亦是做此想,于是也把自己身边比较得用的琼琚给了她。

佩玉和琼琚两个,就是如今叶致房里的两个大丫鬟,负责着叶致起居诸事。

佩玉平时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再无半点疏漏,叶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她为难。

想到这里,叶致轻轻握了握佩玉的手,低声答应着:“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一行人就从小花园入口处退了出来,转而绕路行向了西北方向的漓澜闸。

不多一会儿,前面婆子的明瓦灯笼,就照亮了漓澜闸桥上的大理石栏杆。

那栏杆正如佩玉所说,修得很是低矮,即使叶致现在身量未足,栏杆也只到腰下一寸的位置。

漓澜闸附近少有人经过,此时连个上夜的婆子也看不到。

溪水好似很深,黑幽幽得也看不见个底。站在曲曲折折的桥上放眼望去,四面皆是流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耳边只听得水流潺潺流动的微弱声响。

连草丛中小虫的鸣叫声都弱到几乎听不见了。

佩玉紧紧抓着叶致的手,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姑娘,千万看好脚底下。”

此时叶致其实也有些后悔了,没想到入了夜的漓澜闸,安静的这么吓人!

可是她要面子,怎么也不好再反悔,又绕回小花园去。

君子以诚信为立身之本,出尔反尔,算什么好汉呢。

虽然叶致既不是君子,也不是什么好汉,却最崇拜那些一言九鼎的大丈夫。

抿了抿嘴唇,叶致乖乖让佩玉抓着自己的手,又回头道:“伽罗常磐,你们几个跟在后面,不要并排着走。”

这桥的宽度,刚刚容得两个同行。若是在白天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入夜,除了婆子手上的明瓦灯笼,就只剩下天上月光能够照明了。

如果两个人并肩而行,很容易出什么意外。

常磐和伽罗连连点头,跟在叶致身后,唯恐一个不慎翻过了栏杆去。

佩玉也不好遇叶致同行,只好自己走在前面,向后面伸出手,抓着叶致。

她脑袋后面也没长眼睛,看不见叶致的情况,只好嘱咐伽罗和常磐:“看好姑娘!”

大家伙儿都没了说笑的心思,只是沉默地看着脚下,没什么声息的在桥上走着。

走出去没多远,叶致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拽拽佩玉的手,小声道:“佩玉,停一停!”

佩玉反应很快,马上叫住了前面引路的两个婆子。

一行六个人,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桥中央。

叶致也不说话,只是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能感觉得到,佩玉握着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叶致听了半晌,却再也没有听到刚才那声奇怪的响动,只好问自己身边的人。

常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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