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一周结束,生活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苏浅昔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一切平平淡淡但也井井有条。
季子诺依旧每天宅在家里打游戏,偶尔出去有两三场应酬,回来的时候总是喝得大醉酩酊。
苏浅昔早出晚归,她昼伏夜出,一周下来,她们也没能碰面好好说上几句话。
顾风偶尔会来家里吃饭,他总是夸赞苏浅昔并不精湛的厨艺,他故作轻松,她还是从他疲惫的双眼中察觉出了心累,问他公司的情况,他总是浅笑着抚摸她的头,让她宽心。
有时晚饭过后他会赖在家里不走,他们两个就在满园风信子的园子里相对而坐,一人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苏浅昔编辑杂志,顾风敲代码,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明明只有几个小时的光景,却像是老夫老妻携手过了一辈子。
有时会有蝴蝶落在他们肩头,清香拂面,岁月静好。
这样的生活苏浅昔早已习惯,她明白的,如果顾风和子诺有朝一日愿意倾诉,她不必多问。
日子宠辱不惊,也恍惚隔世无人叨扰,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霜降过后,明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渗骨的严寒。苏浅昔终于换上了那件她一直都舍不得穿的呢子大衣——那是去年冬天母亲给她买的,虽然款式很老颜色很艳,她还是爱不释手,一直封存在柜子最宝贝的位置。
不知是否天气骤然转冷的缘故,这几天她突然很想穿那件衣服,衣服穿在身上暖暖的,心底却像是少了些什么。偶然看到路上踩着落叶挽手经过的母女,她才想起,她已经很久没回桐城看看了。
她担心父亲的身体,也担忧母亲心情是否有所改观,但是又害怕她突然回去会加重父母的心结,她需要努力工作,每个月给家里汇更多的钱才是。
一直彷徨而纠结,恍惚间她才意识到,已经离家这么久了。
人们总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但愿如此。
……
“浅昔浅昔,你在家吗?”苏浅昔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季子诺惊喜又焦急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刻意压低声音,“怎么了?我在上班呢。”
季子诺俏声一笑,问:“你看年级群里的消息了没?年级主任说这周末是桐大一百周年校庆,他想让我们这一届的学生都回去一趟呢!”
苏浅昔面色一怔,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桐大,一百周年校庆,似乎这两个字于她而言已经很久远了。
“喂?浅昔?”
“喂,听得见吗?咱们计算机系好多人都要回去,我也在群里跟大家打了招呼,打算周末回去看看,你呢?去不去啊?”
电话那头叽叽喳喳,苏浅昔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尴尬地抽了抽唇角,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好好玩。”
“干嘛不去啊?大家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的,可热闹了,对了,还有人问起你这个大班长来了!他们都埋怨你当年走得悄无声息的,都特别想见你呢!”
“特别……想见我……?”苏浅昔默念了一遍,有些受宠若惊。
时间将驱逐和谩骂变成思念和欢喜,人们总是在惊叹它的奇妙的同时又心生强烈的不安。
明明开心,却又把这样的情愫当做窃喜,最终让惶惶不安占据上风,苏浅昔苦笑,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真的,浅昔,大家真的都很想再见你一面。对了,还有顾风,大家还喊了顾风一起去呢!”电话那头,季子诺极力解释。
“顾风?”苏浅昔皱眉,“他也去吗?”他是喜欢清静的人,以前学生时代也总是窝在实验室敲代码,除过篮球,他对那些社团活动从未感兴趣过。
“去啊,还有陈亦然,他们现在可是桐大的知名校友,在社会上颇负盛名,怎么着也得回去给学校捐点是不是?不然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混啊!”
苏浅昔哦了一声,心下了然。
子诺说得不无道理,企业依仗百姓立足,要想在社会上取得良好的口碑,反哺之心是必不可少的。
嗜血的资本家在这片社会主义的大地上总是不被待见,除非深得民心。
“不说别人了,你呢?到底决定好了没啊?”季子诺催促,语气中已经有了些不耐。
苏浅昔纠结许久,还是没能战胜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感,她抿了抿唇,“我再想想吧,晚上回去说。”
“那好吧,你再想想,不过……”季子诺顿声,“那些事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前半句说得轻松,后半句话淹没在自己心里陡然生出的不确定中。
那边,季子诺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五年说长不长,说久不久,当初浅昔离开时经历的痛苦却是无人能够体会。甚至,无人相伴她的左右。
那些让浅昔伤痕累累的过往,就连她自己都不曾忘记过半分,又如何强求所有人从记忆里清除?
她必定是迈不过心底的那道坎,将痊愈的伤疤重新撕开,也许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这份淡定和坦然。
季子诺突然有些内疚,她只是太想再见席佑一面,心底的执念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回桐大一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可她又太害怕了,她需要浅昔的陪伴。
不经意间,她又因为那个男人伤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心底苦笑,现在就算浅昔肯原谅,她恐怕也没法原谅自己了。
正胡思乱想着,浅昔清郎的嗓音从听筒内传来